2025年10月8日, 农历八月十七, 宜:祭祀、出行、裁衣、冠笄、嫁娶, 忌:动土、伐木、作梁、行丧、安葬。
我叫陈默,2025年的十一假期,在老家度过了一段算不上多么愉快,但也算平静的时光。十月八日,假期结束,我带着一身被亲戚催婚和唠叨工作催生出的疲惫,踏上了夜晚返回天津的路程。
车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国道路灯昏暗,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吝啬地照亮一小片柏油路面,随即又被黑暗吞噬。远光灯像两柄利剑,劈开前方有限的区域,两侧则是无尽的、沉默的田野和偶尔掠过的、黑黢黢的树影。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却丝毫安抚不了我内心莫名升起的一丝焦躁。看了眼手机,屏幕顶端显示着农历八月十七,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今日宜忌——宜:祭祀、出行、裁衣、冠笄、嫁娶;忌:动土、伐木、作梁、行丧、安葬。出行……我倒是正在出行,只是这“忌”里的词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祥。
我甩甩头,试图驱散这无稽的联想,大概是太累了。归心似箭,我只想快点回到我在天津那个租来的小窝,把自己埋进熟悉的被褥里。
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
毫无征兆地,一个白色的影子猛地从路边的黑暗里窜了出来,直挺挺地拦在了我的车头前方!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身体被安全带狠狠勒住,又重重地弹回座椅。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随即又像擂鼓一样疯狂地撞击着胸腔。车头在离那个影子不足半米的地方惊险地停住了。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惊魂未定地望向前方,看清了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凌乱,面色在车灯照射下惨白如纸的女人。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雕像。她的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看着我,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急促和混乱。伴随着这无休无止的絮叨,是大颗大颗滚落的眼泪,在车灯下反射着惨淡的光。
我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碰瓷?精神病?深夜梦游?
我下意识地想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但一种本能的警惕让我停住了动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冒出这么个女人,太诡异了。我按下了车窗,一股夜间的凉风灌了进来,夹杂着那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诉。
“……回不去了……都错了……锁住了……花轿……他不是……”
话语支离破碎,夹杂着浓重的、我分辨不出的口音,有些词句甚至模糊不清,但那种绝望和恐惧的情绪,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我的脊椎。
就在我不知所措,考虑着是倒车绕过去还是报警的时候,又一个身影从路旁更深的黑暗里快步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深色的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径直走到那个女人身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动作粗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媳妇儿,脑子有点问题,吓到你了。”男人朝着我的方向喊了一句,声音洪亮,却透着一股刻意的平静,或者说,冷漠。
女人被他抓住,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的声音更加尖利和模糊,我似乎听到“救命”或者类似含义的音节,但又不能确定。她试图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但那男人用力把她往路边拖拽。
紧接着,第三个身影出现了。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穿着深色的盘扣上衣,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她脚步蹒跚却速度不慢地冲到女人面前,二话不说,扬起手,对着那年轻女子的脸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老妇人的动作狠厉而熟练,嘴里还用那种同样的、我半懂不懂的方言咒骂着:“叫你跑!叫你丢人现眼!丧门星!”
年轻女子被打得偏过头去,哭声和絮叨声瞬间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她不再挣扎,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被那一男一女架着,迅速拖离了道路,重新隐没进路旁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刹车到三人消失,可能不超过两分钟。
我僵在驾驶座上,手脚冰凉。危机解除了吗?按理说,我应该松一口气。但那画面,那女人的眼神,老妇人狠辣的耳光,男人不容抗拒的拖拽……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不协调的、令人窒息的怪异感。
那不是家人对待精神病人应有的态度,那更像……更像是对待一件不听话的货物,或者……某种需要被严格控制的什么东西。
“花轿”、“他不是”、“回不去了”……女人破碎的话语在我脑海里回响。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待一秒钟,我手忙脚乱地挂上档,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透过后视镜,我只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那三个人消失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心脏直到开出去十几公里,还在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