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9日, 农历九月二十, 宜:嫁娶、祭祀、开光、出火、出行, 忌:探病、安葬。
实验室的灯光总是惨白得没有一丝人情味,映照着操作台上那具小小的骸骨。它蜷缩着,仿佛两千多年的时光并未能完全舒展它僵硬的骨骼。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液和古老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一种属于现代科技的冰冷与属于地下深处的阴寒在此处交织。
我叫陈默,是这支国际古dNA研究团队的负责人。此刻,我正凝视着它——从秦始皇祖母夏太后陵墓陪葬坑中出土的长臂猿遗骸。项目初期,我们都以为这不过是古代皇家苑囿中一只普通的珍宠,是那位权倾一时的老妇人奢靡生活的又一注脚。
直到测序结果一点点在屏幕上拼接出来。
“陈博士,你看这里……”身边的英国同事马丁指着基因组序列上一个异常片段,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的目光牢牢锁定的,是那些与现存所有长臂猿物种都迥异的碱基排列。它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它是一个全新的物种,我们最终将其命名为“帝国君子长臂猿”,一个带着浓厚权力与礼法色彩的名字,属于已经灭绝的冠长臂猿属。
成功的喜悦仅仅持续了片刻,就被一种更深沉、更微妙的不安所取代。我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轻轻拂过那细小的指骨。想象着两千多年前,它曾在夏太后的皇家苑囿中攀援、啼叫,是那位老妇人闲暇时的玩物,是她无边权力之下的一个小小点缀。
“事死如事生”,资料里是这么写的。她死后,这些生前陪伴她的珍禽异兽,便被带入地下,继续侍奉她于幽冥。这具骸骨,它不仅仅是骨骼和基因的载体,它更是一个强大意志的殉葬品,是那个遥远帝国“生死同轨”观念的沉默见证。
在后续的骨骼形态学分析中,我们有了更奇怪的发现。它的腕骨和指骨结构异常纤长,甚至超出了长臂猿为了适应林间摆荡应有的生理限度。而且,在它的颅腔内侧,我们通过高精度扫描,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无法用自然生长或岁月侵蚀来解释的刻痕,排列方式隐隐透着某种规律。
“像不像是……某种烙印?或者符号?”马丁皱着眉,将扫描图像放大到整个屏幕。
那些刻痕扭曲而古奥,看久了,竟让人产生一种晕眩感,仿佛它们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地蠕动,试图传递某种跨越千年的信息。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底却泛起一丝寒意。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还是……人为的?
夜深了,实验室只剩下我和这具古老的骸骨。惨白的灯光下,它的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凑近了些,试图更清晰地观察颅骨内部的刻痕。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阵没由来的冷风不知从何处钻出,拂过我的后颈,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寂静中,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悠远、极其细微的啼叫。那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震动我的耳膜,倒更像是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清越,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戚与……古老。
我猛地直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各种仪器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是幻听吗?是连日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精神疲劳?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操作台上的骸骨。它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保持着永恒的蜷缩姿态。
可不知为何,我觉得那空洞的眼窝,似乎正……回望着我。
帝国的余音,难道真的能穿透两千年的时光,在这具冰冷的骸骨中残留?而我们试图用现代技术追溯远古生命的尝试,打开的,究竟是一扇通往过去的科学之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关掉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角落灯。阴影瞬间吞噬了大半个实验室,也将那具小小的骸骨笼罩在更深的黑暗中。我快步离开,背后的凉意,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