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怪见状,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不禁有些惧怕。他眼珠一转,也施展起类似的本事:急忙回头,朝着巽地连张了三次口,猛地吹出一口气,霎时间,一阵黄风自空中呼啸而起。好一场厉害的风!
但见天地骤变,狂风“呼呼”地卷着黄沙,势猛无比,如同一头猛兽疯狂地穿林越岭,搅得江河波涛汹涌、天地剧烈震动,神佛为之慌乱、人畜吓得惊散,仙山洞府、海岛蓬莱皆被昏暗笼罩,从神佛到凡人、万物皆受其害,自盘古开天以来未见如此凶狠险恶之风,乾坤仿佛都要被这风炸裂,万里江山也在狂风中不住颤抖。
那妖怪施展出这阵狂风,把孙大圣用毫毛变的小孙悟空们刮得在半空中,如同纺车一般团团乱转,根本无法挥动铁棒,更无法靠近妖怪。
孙悟空见状,眉头紧皱,赶忙将毫毛一抖,把小孙悟空们收回到身上,独自举着铁棒,咬咬牙,再次冲上前去与妖怪拼杀。
却不想又被黄风怪瞅准时机,劈脸喷了一口黄风,两只火眼金睛被刮得紧紧闭合,怎么也睁不开。
如此一来,孙悟空难以施展铁棒,眼前一片模糊,无奈之下,只好虚晃一招,败下阵来。
那妖见此,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收了风,大摇大摆地回洞去了。
且说猪八戒见那黄风大作,天地间一片昏暗无光,狂风呼啸着好似要将一切都卷入其中。他吓得赶忙紧紧牵着马,守着行李担子,整个人蜷缩在山凹之中,紧闭双眼,连头都不敢抬,嘴里不住地念佛许愿,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着。
他心中既担忧孙悟空的胜负,又挂念师父的死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正在满心疑虑之时,风渐渐小了,天色也慢慢转晴了。
他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洞门前望去,却发现既没有兵戈争斗,也听不到锣鼓之声。
呆子既不敢贸然上前,又放心不下无人看守的马匹和行李,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真是进退两难,慌乱不已。
正忧虑间,只听得孙大圣从西边一路吆喝着走来。
猪八戒赶忙欠身迎上去,满脸关切地说道:“哥哥,好大的风啊!你从哪儿过来的?”
孙悟空摆了摆手,神色略显疲惫,感叹道:“厉害!厉害!我老孙自出世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狂风。那黄风怪手持一柄三股钢叉,与我交战。我们斗了三十余回合,我使出身外身的本事将他围打,他见势不妙,便弄出这阵风来。这风实在太过凶恶,刮得我站立不稳,只好收了神通,顶着风逃了回来。嘿,好厉害的风!嘿,好厉害的风!老孙我也会呼风唤雨,却从未见过像这妖精这般厉害的风!”
猪八戒忙凑上前,焦急地问:“师兄,那妖精的武艺如何?”
孙悟空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倒也不容小觑。他的叉法颇为齐整,与老孙我也算战了个平手。只是这风太过厉害,实在难以取胜。”
猪八戒又急得直跺脚,问:“照这般情形,如何才能救得师父?”
孙悟空思索片刻,道:“救师父的事且容日后再作打算。只是不知这附近可有眼科先生,先让他帮我医治医治眼睛。”
猪八戒奇怪地瞪大了眼睛,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孙悟空无奈地揉了揉眼睛,道:“我被那妖怪一口风喷过来,吹得眼珠酸痛,这会儿还冷泪直流呢。”
猪八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哥啊,这荒山野岭的,天色又晚了,莫说找眼科先生,就连个住宿的地方都难寻啊!”
孙悟空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找住宿的地方倒也不难。我料想那妖精暂时还不敢伤害师父。我们且先找到大路,寻户人家借住一晚,等明日天亮,再来降妖不迟。”
猪八戒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于是,他俩牵了马,挑着担,小心翼翼地走出山坳,行至路口。
此时,天色已渐渐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只听得路南山坡下传来犬吠之声。
二人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处庄院,隐隐约约有灯火闪烁。他俩也顾不上有没有路,径直穿过草丛,高一脚低一脚地来到那庄院门前。
他俩不敢贸然进入,只得站在门口,高声喊道:“开门,开门!”
这时,一位老者带着几个年轻的农夫,手持叉钯扫帚,急匆匆地一同前来,神色警惕地问道:“什么人?什么人?”
孙悟空赶忙上前,恭敬地躬身说道:“我们是东土大唐圣僧的徒弟,奉命前往西方拜佛求经,路过此山时,师父不幸被黄风大王抓走了,我们至今尚未将他救出。如今天色已晚,实在无奈,特来府上借住一晚,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说着,孙悟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那老者赶忙还礼,脸上露出歉意,说道:“失迎,失迎。此地乃是云雾缭绕、人迹罕至之处,方才听到叫门声,还以为是妖狐、老虎或是山中强盗之类,所以小的们愚钝鲁莽,多有冲撞,不知是二位长老。请进,请进。”老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他二人牵着马,挑着担走进庄院,径直来到里面,孙悟空细心地将马拴好,猪八戒则把担子稳稳放下,二人与庄老见礼后,这才入座。
不多时,又有仆人献上茶来,他们接过茶碗,轻轻抿了几口。喝完茶,庄老又让人捧出几碗胡麻饭。三人用完饭,庄老便安排床铺,热情地招呼他们就寝。
孙悟空道:“不睡觉倒也无妨,敢问老人家,贵地可有卖眼药的?”
老者微微皱眉,关切地问道:“是哪位长老眼睛不适?”
孙悟空道:“不瞒您老人家,我们出家人向来无病无灾,从未得过眼病。”
老人一脸疑惑,追问道:“既然没得眼病,为何讨要眼药?”
孙悟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日我们在黄风洞口营救师父,不料被那妖怪一口风喷来,吹得我眼珠酸痛,现在眼泪汪汪的,所以想寻些眼药。”
那老者叹道:“善哉!善哉!你这长老,年纪轻轻,怎么说起谎来?那黄风大圣的风可厉害着呢。他的风,可不是什么春秋时节的风、松竹间的风,也不是东南西北风。”
猪八戒好奇地凑上前,问道:“想必是夹脑风、羊耳风、大麻风、偏正头风?”
长者缓缓摇头道:“不是,不是。他那风叫三昧神风。”
孙悟空眼睛一亮,忙问:“何以见得?”
老者神色凝重,说道:“那风,能吹得天地昏暗,鬼神见了都发愁,石头能被吹裂,山崖会被崩倒,凡人被吹到,性命立刻就没了。你们要是被他那风吹到,还想活命?除非是神仙,才能平安无事。”
孙悟空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们虽不是神仙,可神仙还算是我的晚辈呢,这条命一时半会儿还丢不了,只是这眼睛被吹得酸痛难忍!”说着,他轻轻揉了揉眼睛。
那老者道:“既然如此,看来你也是个有来历的人。我们这地方没有卖眼药的,老汉我有些迎风流泪的毛病,曾遇到异人传授了一个药方,名叫三花九子膏,能治一切风眼。”
孙悟空一听,眼睛顿时放光,赶忙低头作揖,诚恳地说道:“恳请老人家赐些,让我点试一下。”
那老者欣然答应,转身快步走进屋内,在柜子里翻找了一番,取出一个玛瑙石的小罐儿,小心翼翼地拔开塞口,用玉簪儿蘸出少许药膏,轻轻给孙悟空点上,同时叮嘱道:“不要睁开眼睛,安心睡觉,明日一早便会好。”
点完药,老者收起石罐,领着仆人们退到里面去了。
猪八戒解开包袱,展开铺盖,对孙悟空说道:“师兄,休息吧。”孙悟空闭着眼,伸手摸索着床铺,猪八戒见状,忍不住笑道:“先生,你的明杖儿呢?”
孙悟空笑骂道:“你这个贪吃的呆子!你这是把我当瞎子照顾呢!”
那呆子嘿嘿暗笑,而后躺到床上睡下。孙悟空坐在铺上,运转神功,直到三更过后,方才缓缓睡去。
不知不觉,五更天即将破晓,孙悟空缓缓抬手抹了抹脸,轻轻睁开眼睛,惊喜地叫道:“这药果然神奇!比往常更觉明亮了几分!”
他转头往后望去,呀!哪里还有什么房舍窗门,只见一片老槐高柳,他们兄弟二人都睡在那绿莎茵上。
这时,猪八戒也被孙悟空的叫声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哥哥,你叫嚷什么呢?”
孙悟空道:“你睁开眼瞧瞧。”
呆子急忙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房子不见了,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惊慌失措地喊道:“我的马呢?”
孙悟空伸手一指,道:“树上拴着的不就是吗?”
“行李呢?”
孙悟空又指了指,道:“你头边放着的不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