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负责的那个患者，我已经接手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苏，司帕西忽然告知起对方。
“她……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闻言，苏也顾不得自己目前的身体还非常虚弱，强撑着起身，连忙问道。
“崩坏能辐射已经蔓延了全身，我尝试对她的感染部位进行切除，但是很可惜，那个小女孩的运气并不好。”
拍了拍苏的肩膀，示意其不要慌乱，司帕西继续道。
“手术失败了，但这也没有办法，苏……崩坏病出现了这么多年，医生们能做到的仅仅是稍微推迟病发的时间，至于根除，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可是，明明我也感染了崩坏病，我亲眼看见崩坏侵蚀的纹路遍布了我的手臂……”
然而，看向自己再正常不过的身体，苏晃了晃神，不知道说些什么。
“哦，那是因为我给你使用了逐火之蛾刚刚研制出来的药物。”
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司帕西单手拧开瓶盖，将其凑往嘴边。
“药物？”
苏一愣，紧接着问起司帕西。
“如果有药物的话，为什么不进行普及？这样的话，那么多的崩坏病患者就不用死了……”
“啊……那是因为这种药物过于昂贵，昂贵到几乎可以称作无价之宝……”
灌了口酒，司帕西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伏幽在一旁看着二人谈话，忽然间，一道灵光划过了脑海。
假设，司帕西研制出的药物，可以令痊愈的崩坏病患者自身的崩坏能抗性也得到一定提升，足以应对一般崩坏事件的情况的话……
是不是说明，牺牲一千个人后，就能获得一个可以在崩坏能辐射下存活的“新人类”？
那么，如果回到本征世界后，按照一千比一的比例进行筛选，到那时，整个文明的发展也会因为人口的剧烈减少而停滞，崩坏的强度应该也会随之减少。
甚至，由于文明的大幅削弱，崩坏的进程可能直接停滞。
按照神州的古话，“阴阳平衡”。
如果人类的数量锐减，文明发展停滞，文明的一方就会突然间猛地倒退，如此一来，平衡被打破，崩坏也会随之削弱。
而那些注入了抗体的“新人类”，在崩坏能削减的情况下，愈发能活得如鱼得水。
皱着眉头，伏幽思考着这个猜想的可行性。
诚然，这是一个异常残忍且不负责任的猜想，而且付出的代价同样不为世人所容。
……可是，如果将其与圣痕计划的代价相比呢？
千分之一的留存……应该已经远远超过圣痕计划了，伏幽思索着，愈发觉得作为兜底方案，这个想法可行。
按照本征世界如今的势头，终焉必定会降临的，只在于时间长短。
而当自己回到本征世界以后，如果真的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自己完全可以先把神州吞下，前往海渊深处……
不，届时，体内已经锚定了世界的自己，完全可以带着神州离开本征世界。
毕竟锚定了世界之后，不用担心崩坏能的供给，自己完全可以通过穿梭量子之海来规避崩坏。
伏幽思考着，既然神州已经可以确保安全，剩下的人类，自己也能顺手帮一下。
比如，在全球范围内掀起崩坏。接着再用那些死去人们的抗体，来救下那些素质优秀的个体。
这样的话，除神州以外，全球的人口都会锐减到不足原先的千分之一……随之而来的，崩坏的势头必然会得到遏制。
虽然损失极其惨重，但在伏幽看来，全球剩下数百万的人类，也足以让文明传递下去。
接下来，只要用绝对的武力，阻止科学的发展，剩下的这些人以后也不会被崩坏所困扰……当然，后续的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
相比于终焉洗地和圣痕计划，伏幽觉得，自己的这个方案的确能让牺牲的代价进一步地缩小——
数十亿人中，能有约千分之一的存活率，幸存下来数百万人类，还不用扭曲自身形态，甚至文明都能继续传承，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除非有着终焉之律者突然临阵倒戈投靠人类的情况，否则的话，伏幽寻思，自己的设想应该是最优解了。
“莫非我真是个天才？嗯……回去后找梅比乌斯博士讨论一下可行性。”
思索了半天，伏幽终于决定道。
一旁，苏与司帕西之间的谈话还在继续。
“可是，什么样的药物，能比一个人的生命还要昂贵？”
苏有些接受不了，明明在司帕西的口中，治愈崩坏病的药物已经研制出来，为什么不立刻投入使用？
“当然是更多的生命……一支药物中的主要成分，是一千名死去患者体内的抗体。”
司帕西没有隐瞒，直视着苏的眼睛。
“……什么？”
颓然地坐回了床上，苏低垂下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也许，背负着一千个人的生命，这种责任对他来说过于沉重。
“哦……法尔主任医师，他的抗体也在救了你一命的药物里，临终之前，他自愿将遗体捐献给了逐火之蛾。”
盖上盖子，收起酒壶，司帕西看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
苏沉默不语。
法尔主任医师，是苏的老师，也是苏最敬仰，并将其视为榜样的医生。
不久之前，由于与崩坏病患者密切接触，法尔也得上了这种必死的疾病。
原本，法尔主任医师准备让自己的得意门生苏，放弃研究崩坏病，不要重蹈覆辙。
然而，在面对终日劳碌，企图挽回那些患者最后一丝生机的苏，法尔主任医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为了苏着想，法尔一直没有将自己的情况告知苏，而是拜托自己的老朋友——
逐火之蛾第五科学部部长，司帕西博士，在今后的日子里多加关照苏。
当然，这些事情苏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苏，不要消沉，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与崩坏战斗，去救下更多的人！”
司帕西的语气坚定，看向苏，继续说道。
“苏医生，你提交的申请我批准了，接下来……”
朝对方伸出了手，司帕西一字一顿。
“欢迎你加入逐火之蛾。”
“我会承担起这份责任的……”
握住了司帕西的手，苏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