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伏幽的语气顿了顿,微微蹙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狠厉。
“而想要保全神州已是万难,为了让崩坏的烈度降低,我甚至考虑过强行将神州的科技倒退,或者,先于崩坏之前[优化]一部分神州之外的人类。”
伏幽的声音越来越冷,那些在常人听来丧心病狂的办法,从他的嘴里轻飘飘地说出。
“发动战争,掀起崩坏,传播疾病……这些能有效削弱人类文明的老办法我都想过,而这些手段,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在崩坏里保全神州。”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伏幽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却又异常清醒。
“说白了,这不过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只要神州占据了文明延续的名额,别的地方可就只能等死了。”
“而想要保全全人类?”
伏幽突然嗤笑一声,看向瓦尔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悯,又几分嘲讽。
“呵,瓦尔特,这绝无可能。没有人能战胜崩坏,崩坏是天,是既定的法则,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逆天而为。”
目前世界上的各大势力对崩坏的态度各不相同。
身为当前世界顶尖的战斗力之一,伏幽的选择却与天命,逆熵,甚至世界蛇都不同——
伏幽是个彻彻底底的“避战逃亡派”,只想守住神州这一方天地,让自己和在意的土地活下去。
至于跨越终焉,战胜崩坏,文明延续之类的崇高的理想,从来都不在伏幽的计划里。
“我不会帮助美洲的,但神州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瓦尔特。”
伏幽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脚步也加快了些,像是在终结这场对话。
“可是……那和囚禁有什么区别?而且,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太不公平了,伏幽,生命是平等的!”
瓦尔特急忙跟上,语气里满是不赞同,甚至带着几分急切的争辩,他伸手想拉住伏幽,却又在半空停住。
“五百年前,我在欧洲游历时,提到过天命的一位女武神提到过一句话,残酷,冷漠,可我觉得,这句话颇有几分道理。”
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伏幽摇摇头,缓缓抬眸,看着瓦尔特,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被保护的人,有什么资格不满?”
话音落下,伏幽看着瓦尔特,眼底的温度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寒,语气也冷了下来,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至于平等……我要是觉得生命平等,我还会在十六年前帮助第二律者吗?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好人!”
“……”
瓦尔特猛地一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伏幽那句“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好人”,自己听不出是夸还是贬,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嘲讽他的天真,让他一时语塞。
“可你说过自己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屠戮弱者,伏幽,如果这样做,就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瓦尔特很快回过神,重新抬起头,目光依旧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固执的质问。
“呵呵,哈哈哈……你这让我说什么好呢,瓦尔特?”
面对瓦尔特一次又一次的“冒犯”,伏幽没有生气,反而缓缓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几分了然。
伏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瓦尔特的肩膀,一字一顿。
“对,我是这样说过,不过,我得加一句——阻碍到神州生存的人,无论他是否主观,无论他从前是不是无辜者,在我看来,都已经不再无辜了。”
“你该庆幸,瓦尔特,毕竟凯文远远不如我仁慈。”
伏幽咧嘴一笑,目光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深渊,他看着瓦尔特,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字字清晰。
“圣痕计划会杀死多少人,你看他有过丝毫犹豫吗?瓦尔特,不是我太冷酷,只是你太善良了,善良到理想化,看不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话语顿了顿,伏幽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又轻松了些,带着几分笃定的从容。
“至于凯文……他不动,我也不会动。如今的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自己早已今非昔比,虽说伏幽依然不觉得自己能打败凯文,但他清楚,凯文同样无法杀死自己。
除非,凯文一击将自己和人类同时毁灭——超过了自己承伤上限的攻击,其余波足以令地球上的文明灭绝。
凯文不会这么做的,他可是肩负着前文明的希望,虽然冷酷,但心系人类的存亡。
伏幽知道,自己已经有资格令凯文投鼠忌器了。
“可是,伏幽,圣痕计划颠覆的是整个世界……到时候,神州也无法独善其身。”
瓦尔特苦口婆心地劝起伏幽,在他看来,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我还是那句话,瓦尔特,如果神州无法独善其身,我有十足的把握让人类彻底灭绝。”
伏幽语气轻描淡写,说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毁灭……远比守护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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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特独自离开了,准备回到逆熵,收拾可可利亚搞出的烂摊子,重整旗鼓。
而伏幽,也一路来到了九幽的海域附近。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几分香甜的崩坏能。
下一秒,伏幽的脚步突然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对劲……”
伏幽皱紧眉头,抬手感知着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海里,正翻涌着一股海量的崩坏能。
“为什么海里会有如此海量的崩坏能……不对!”
心中瞬间涌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伏幽瞬间冲向了九幽的方向。
下意识地掠过了还在海面上发誓要消灭崩坏的渡鸦,伏幽并不知道,自己和渡鸦的境遇何等相似。
当伏幽终于冲到九幽之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了。
巨大的漩涡在九幽的核心地带疯狂旋转,海水倒灌进原本干燥的洞穴,冲刷着里面的岩石,发出轰鸣的巨响。
曾经熟悉的洞穴坍塌大半,碎石与海水混在一起,堆积成一片狼藉。
伏幽的老家,不知被谁,以极其粗暴的方式,彻底击穿了。
“不——”
见到此等情形,伏幽的心态直接炸了,仰天长啸,震得周围的崩坏能海水都泛起了涟漪。
“谁……是谁干的?!”
死死盯着眼前自己的小窝,宛若被爆破过一般的凄惨景象,伏幽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我的家呀!!”
最后一声嘶吼,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愤怒,消散在呼啸的海风里,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像是在为这片被摧毁的洞穴,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