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紫色宫装长裙,银线绣着神秘藤蔓,在昏暗中隐隐流辉。她身姿高挑曼妙,脸覆淡紫轻纱,只露一双眼睛。那双眼,在暮色中亮得惊人,如同寒潭中的紫水晶,清澈妖异,漠然空灵。右手随意握着一支通体温润莹白的玉笛,笛尾深紫流苏轻摇。
龙文、索云菲心中一懔,这紫衣女子正是南境郡主虞兮娇!
虞兮娇静立在大家面前,虽然暂时没有出手,却似乎又掌控了一切,压迫感令人窒息!
“虞……虞郡主?!”周通看清来人,惊骇化为恐惧与狂喜。他上前一拱手,声音颤抖:“小人周通,是杜教主的属下。多谢郡主救命!这……这两个贼子……”
“聒噪!”
虞兮娇吐出淡淡的两字,声音清冷悦耳,如冰珠落玉盘,不含烟火,威严不容置疑。
周通浑身剧颤,后背死死抵住一棵大树,噤若寒蝉。
虞兮娇水晶般的眸子,缓缓转向龙文和索云菲。目光扫过龙文的脸庞、手中的龙吟剑,还有索云菲锐利的金指甲,平静无波,如同看两件物品。
“龙吟剑,金指甲……”清冷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们两个还有必要跟我打吗?”她微微一顿,目光落回龙文脸上,漠然中带上了一丝审视,“能撑到现在,不错!”
龙文强压下笛音带来的气血翻腾,抬头迎上那双妖异瞳子,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感觉比任何刀剑更危险。
“既来之,则安之!虞兮娇,你就出手吧!”龙文的声音沉凝。
虞兮娇薄纱下唇角似乎微弯,那握着玉笛的右手,春葱玉指随意一动,白玉笛灵巧地转了个圈,优雅如拈花。
“你的命,本郡主收了!”声音依旧清冷,“但是,这个赤凰丫头,我要带活的回去!”说着,把目光转向索云菲!
“你也太狂妄了!”虞兮娇话音刚落,索云菲已动!
深知虞兮娇的可怕,更忧心龙文的状态,守护之念压倒一切!索云菲精神高度凝聚,只锁定那只握笛的右手!
十指金芒再起,狠厉决绝!娇躯如离弦之箭,贴地疾射!十道暗淡却锐利的金色爪影,撕裂昏暗空气,凄厉尖啸,如索命金线,瞬间笼罩虞兮娇握笛的右腕!搏命一击,只为废掉那最危险的武器!
就在金指甲距手腕不足三寸之际,虞兮娇瞳孔中掠过一丝细微的嘲弄。
她的右手连同白玉笛,如被微风拂过,极其自然地向上微抬。动作舒缓,妙至毫巅地让过金影最凌厉锋芒,白玉笛末端划出一道模糊白弧。
“叮!”
一声轻微脆响!
索云菲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柔韧巨力,如暗潮汹涌,精准撞在金指甲侧面!她全力一击,竟被这随意一抬一拨,轻易引偏!十道金影擦着紫色衣袖掠过,带起几丝裂帛声,皮肤未触!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索云菲心中骇然,变招不及!
就在这时,虞兮娇抬起的白玉笛,尾端精巧一旋。笛身末端靠近吹孔处,一道细如筷子、近乎透明的寒芒,毫无征兆,闪电般弹射而出!
三寸短芒,凝练着令人心悸的锋锐冰冷!快超视觉极限,只余细微透明残影,如毒蝎尾针,无声无息刺向索云菲因前扑暴露的咽喉!
死亡寒意,瞬间笼罩!
索云菲瞳孔骤缩!寒芒在眼中急速放大!躲不开!挡不住!绝望如冰水灭顶!
“云菲!”龙文嘶吼带着无尽惊恐!他眼睁睁看着索云菲已落下风,但自己的身体因笛音干扰迟滞半分!他猛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不顾一切挥动龙吟剑!
太迟!
细剑寒芒即将吻上咽喉肌肤的刹那——
虞兮娇那水晶般的眸子里,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掠过。手腕几乎无法分辨地向上挑动一分。
“嗤!”
细微的破空声。
那点致命寒芒,在索云菲细腻脖颈上留下一道细细血线,冰凉刺痛。剑尖擦着她颈侧大动脉掠过,未刺入,带着一丝寒意,闪电般缩回白玉笛中。
索云菲僵立原地,浑身冰凉,颈侧刺痛清晰。冷汗瞬间湿透后背,死亡擦肩而过。
虞兮娇却已不再看她,仿佛刚才惊魂一刺,只是拂去微尘。她姿态优雅从容,目光转向刚抓住龙吟剑的龙文。
“勇气可嘉!”声音清冷,听不出赞许或嘲讽,“徒劳。”
话音落,握玉笛的右手五指灵动跳跃。白玉笛化作一团模糊白色光影,穿花蝴蝶般变幻。
随着指尖跳跃,一缕缕奇异低沉的破碎笛音从笛孔迸发!不成曲调,时高时低,尖锐如钢针攒刺,低沉如重锤擂胸!每一个破碎音符,都像无形钩子,狠狠勾动龙文体内气息!
龙文刚刚凝聚的内力,在这诡异音波冲击下骤然紊乱!气血逆行翻腾!眼前金星黑雾交织!他闷哼一声,脚下踉跄,以剑拄地才未跌倒!脸色瞬间苍白,豆大汗珠从额角滚落。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龈渗血,强忍翻江倒海般的眩晕与逆冲气血,怒视那团跳跃的笛影。
索云菲见龙文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不顾颈侧刺痛,眼中决绝光芒再闪,再次扑向虞兮娇!金指甲黯淡光芒亮起,直取背心!
虞兮娇头也未回,左手向后随意一拂。宽大紫色宫袖如流云舒展,拂出瞬间带起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无形气劲!
“嘭!”
闷响声中,索云菲感觉自己撞上坚韧气墙!力量瞬间瓦解,金芒彻底熄灭。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被远远抛飞!
“噗通!”
索云菲摔落几丈外枯叶中,尘土飞扬。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浑身剧痛,挣扎几下,竟一时无力爬起。
虞兮娇指尖跃动停止。破碎笛音骤歇。白玉笛恢复温润宁静。她微微侧身,目光平静地俯视拄剑喘息、面色苍白的龙文。
“把龙魂玉交出来……”薄纱下,清冷声音清晰地送入两人耳中,带着一丝玩味,“本郡主也许会给你一个全尸!”
龙文和索云菲心头剧震!面对这个武功高深莫测的魔女,一定要有巧妙的应对之策。
虞兮娇目光似乎穿透龙文、索云菲的心思。她那水晶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映入了某种东西,那是深沉的审视,如同在推演棋局,又带着一丝极淡的、发现有趣玩具般的兴致。
“看来,”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这盘棋,更有趣了。”
她不再看龙、索两人,目光转向仍然靠在树上、抖如筛糠的周通,淡淡道:“周通,带上你剩下的人,走吧!告诉杜教主,我答应他的事,一定能兑现!”
“是,是!谢虞郡主!”周通踉跄着冲向还能动的伤者,连踢带骂催促着,如同丧家之犬,互相搀扶,狼狈钻入密林深处,消失在暮色里。
虞兮娇目光重新落回龙文和索云菲身上。握着白玉笛,莲步轻移,紫色裙裾拂过枯叶,无声无息,如同暗夜绽放的妖花,缓缓走来。
每一步,都踩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
龙文强忍气血翻腾与眩晕,眼前虞兮娇那双越来越近、亮得妖异的紫瞳,如同烙印。索云菲咬牙,试图撑起身体挡在龙文身前,哪怕徒劳。麻痹和剧痛让她动作艰难。
死亡的寒意,无声浸透林间每一寸空气。
虞兮娇在两人身前数步站定。目光落在龙文紧握的龙吟剑上,又扫过索云菲颈侧那道细微血痕。白玉笛在她指间微微转动。
她没有说话,林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突然,她握着玉笛的右手五指再次跳跃起来。这一次,动作更缓,更轻灵。没有刺耳破碎的音符,只有一缕极其低微、如同情人呢喃般的奇异旋律,从笛孔幽幽飘出。
这旋律缠绵悱恻,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丝丝缕缕钻入耳中。龙文和索云菲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眼前的紫色身影似乎模糊了一下,体内本已紊乱的气息竟随着这诡异的旋律不由自主地加速流转,不受控制地冲向四肢百骸!
龙文闷哼一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强行压制奔腾的气血,额头冷汗涔涔。索云菲更是觉得眼前景物微微旋转,那低回的笛音仿佛化作无数细小的钩子,拉扯着她的精神。
虞兮娇那双晶亮的瞳孔,透过薄纱,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如同在欣赏落入蛛网的飞蛾最后的挣扎。白玉笛在她指间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低回的笛音在林间盘旋,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诡异。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暮色中的树木枝桠,在音波无形的拂动下,竟开始微微震颤,落叶无风自悬,诡异地悬浮在离地数寸的空中,轻轻打着旋儿。
龙文和索云菲背靠着背,脸色苍白,汗湿重衣。体内的内力如同脱缰野马,在笛音的牵引下左冲右突,冲击着经脉,带来阵阵胀痛。他们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最后的清明,抵抗着那魔音蚀骨般的侵袭,目光死死锁住那支仿佛掌控着生死的白玉笛,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