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珏闻言,嘴角出现了一丝嘲讽:“不拨粮草?这是想把我父亲困死在西北,借北狄之手,除掉我父亲。真是好算计啊!像是他的作风。”
凌珏道:“我十五岁那年,跟着父亲回朝,路遇不平,便出手教训了高焕,得罪了高家和高贵妃,高贵妃故意为难我。皇帝也是这样,借刀杀人,以这个借口,直接剥了我的官职,将我软禁在京中。”
“可那年我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军中屡屡建功,坐上了副将的位置,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我所有功绩都抹除,让我自此只能做个纨绔,才能侥幸活命。”
许星楹握住凌珏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纨绔,你只是形势所迫。”
凌珏叹了口气,道:“这次有你提醒,我会提前做准备的。”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许星楹拉着凌珏,进了蓬莱院,把自己私库里的银票全部都拿出来给了凌珏。
“给你,多囤一点粮食,总是安心一点。”
凌珏蹙着眉头道:“我堂堂男儿,哪有用妻子嫁妆银子的道理?”
许星楹把银票塞进凌珏手里:“从公而言,我这是为国捐赠粮草;从私而言,我这是为侯府尽一份力。难道夫君不许我为侯府尽力?”
凌珏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说不过你,那我收下了。等把粮草送到父亲手中,我一定要把你付出的一切告诉父亲。”
许星楹道:“反正这是刘家当时给的嫁妆,不要白不要,还有刘家送的那些嫁妆,我看着碍眼,留着也觉得晦气,不如找个时间让丫鬟拿出去卖了,所得银子也一并给你。”
“好。”
凌珏当日就派人秘密囤积粮食,翌日,许星楹让丫鬟收拾好嫁妆,主仆三人拿着妆奁盒子就往当铺去。
掌柜核算好了价钱,把一盒白银推过来,红缨拿了银子,主仆三人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讥笑。
“许星楹,我还当你在侯府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呢?这才半年,怎么就来当铺当东西过日子了?”
许星楹转头,看见刘雪芙扶着程母的手,笑吟吟地走过来。
刘雪芙一脸兴奋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可是母亲给你的嫁妆,你怎么会把嫁妆当了呢?难道你在府里举步维艰,连饭都吃不饱,只能靠典卖嫁妆,来维持生计?”
“你家世子不是疼你入骨吗?前几日还在京兆尹府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说得那么情真意切,结果他就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啊?真是虚伪!”
许星楹面无表情,看着刘雪芙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大串的猜想,开口问道:“说完了吗?那我可以走了吗?”
刘雪芙好不容易有一次能撞见许星楹的窘迫,她怎么肯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许星楹走?
刘雪芙看了一眼程母,担心程母说她惹是生非,没想到程母嘴角带着一丝讥诮,也正看好戏一般地看她对许星楹进行挑衅,没有开口说话,算是默认了。
刘雪芙心中一喜。
刘雪芙早就跟程母说过,是因为许星楹嫌弃程家清贫,才让她嫁进程家的。
程母现在看着许星楹当嫁妆过日子的窘迫样子,心里莫名畅快,小贱蹄子,谁让她嫌贫爱富?
刘雪芙高声道:“等等,许星楹,你真的这么缺银子吗?把母亲精心为你准备的嫁妆,就这样卖掉了,我真心替母亲心疼你。”
刘雪芙说话的声音很大,周遭人都听到了,纷纷看过来。
“妹妹,你当时看中永昌侯府的富贵,没想到你嫁进去之后,却把日子过成这样,典当度日。”
“你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回刘家去求求情,父亲母亲仁厚,定然不计前嫌,会接纳你回刘家的。”
周围人听了之后,瞪大眼睛,议论纷纷。
“之前总是听说,永昌侯府世子爷对少奶奶十分爱重,前几日,这位少奶奶被毁清白的谣言传得满城皆知,永昌侯世子却只相信她,还陪着她上公堂,把真相揭开给众人看,将谣言击破。”
“世子这么爱重少奶奶,她在侯府里过的怎么会是典当度日的日子呢?会不会弄错了?”
“怎么会弄错呢?这里不就是当铺?侯府少奶奶若不是典当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方才你们也听到了,她把自己的嫁妆都给当了,想来在侯府过得也不怎么样,唉,还以为侯府世子对她是真爱,没想到也是这样做戏给人看而已。”
“这有什么奇怪的?永昌侯世子在外的名声不好听,之前不就是说他流连花楼,醉生梦死吗?难道娶了媳妇,他就能改性子了?做戏罢了。”
……
许星楹真是无语了。
她就来当个东西,没想到会遇到刘雪芙,还让人围着编排了一番。
刘雪芙心中得意得很,轻咳一声,道:“妹妹,你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应该去刘家道歉,让父亲母亲重新认回你,而不是把母亲精心为你准备的嫁妆给卖掉。”
周围人道:“母亲精心准备的嫁妆,也舍得全部卖掉,若不是日子过得太苦了,就是不孝了。”
许星楹环顾一周,微微一笑,道:“诸位只知我卖掉了嫁妆,可那又如何呢?当时这嫁妆,刘夫人本来不是打算给我备的,是准备给养女刘雪芙的。”
许星楹指着刘雪芙,道:“当时刘家临时换亲,把原该嫁入程家的我,嫁入侯府。可嫁妆单子事先已经给了侯府,说好了要给六十四抬嫁妆的,刘夫人舍不得把她精心备好的嫁妆给我,便用十六抬米面,加上四十八抬空箱子,意图浑水摸鱼。”
“没想到侯府大夫人会核对嫁妆单子,刘家不得已,这才把嫁妆换回来。刘家人从来不把我这个亲生女儿放在眼里,真心疼惜的只有这个养女。”
“那我又怎么会把他们给的东西视若珍宝呢?”
周围人一阵唏嘘。
“当初在京中流传着一则消息,说是户部刘大人买凶意图杀害亲生女儿的养父母,大家可还记得?”
众人恍然大悟:“哦,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许星楹颔首道:“这则消息,是真的!”
“刘家父母买凶意图杀害我的养父母,我一怒之下,在回门当天,已经与刘家父母断亲了。当时说好了,那嫁妆就是刘家补偿给我养父母的。”
“试问大家, 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的父母,他们给的东西,我何必珍之重之?看着碍眼,就拿出来换成银子,这样也有错吗?”
众人扪心自问,这样的父母,他们也不会要,再也没有人会说她不孝了。
“就是!要是我,我也宁可换成银子,看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