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看着眼前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慢慢理清了前因后果,他沉默地从诊疗台上爬下来,脚爪落地时,尾椎的钝痛让他微微蹙了蹙眉,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茫然和无措
他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巴顿,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算了……先离开这里)他需要安静,需要整理混乱的思绪,需要回到那个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的、有星荧和其他“朋友”的房间
于是,在巴顿绝望的闭眼等待宣判和医官小心翼翼的注视下,这只白色的狐狸幼崽,只是略显蹒跚地、沉默地,一步一步挪出了愈所,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光影里
……
愈所内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巴顿·特洛依旧保持着五体投地的跪姿,巨大的熊掌紧紧按在冰凉的地板上,宽厚的肩膀绷得像两块坚硬的岩石
他紧闭着眼睛,脑海里已经预演了无数种“悲惨”的结局
(完了…全完了…老巴我这次真的死定了……)他连呼吸都屏住了,巨大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落下
就在这时,一只爪子轻轻碰了碰他肌肉虬结、微微颤抖的肩膀
(来了!)巴顿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一缩脖子,带着哭腔脱口而出
“二少爷饶命啊!老巴再也不敢了!我我我我以后天天给您做最好吃的肉排!求您……”
“顿大哥……”一个无奈又带着点好笑的声音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求饶
巴顿的哭嚎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点脑袋,泪眼模糊中,看到的不是预想中那张精致却带着恶劣笑容的狐狸脸,而是狸族医官那张写满了“你没救了”的脸
“呃……”巴顿僵住了,巨大的熊脸上还挂着滑稽的泪痕,表情凝固在惊恐与懵逼之间
“别嚎了,二少爷早就走了”医官用爪子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空荡荡的门口
“……走……走了?”巴顿的大脑仿佛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愈所里除了他和医官,哪里还有第三只兽的影子?
“看你趴那儿不动,他也没说什么,自己就走了有一会儿了”医官补充道,开始收拾旁边桌上散落的药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就…就这么走了?”巴顿喃喃自语,巨大的熊掌无意识地挠了挠毛茸茸的后脑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没…没说要罚我?没…没告诉家主?甚至…连骂都没骂一句?”这太反常了!这完全不符合二少爷那睚眦必报、一点就炸的性子!
按照以往的经验,哪怕只是在他路过时不小心挡了一下道,都可能被揪着尾巴毛训斥半天
今天他可是实打实地差点把滚烫的油锅扣在二少爷脑袋上啊!这……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难道……二少爷他……转性了?)
(还是说……他憋着更大的坏招在后面等着我?!)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巴顿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整头熊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恐慌
----
洛星站在十字廊道口,白色的耳朵因困惑而微微转动,试图在脑海中翻找原主留下的“地图”然而,关于这片区域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原主这家伙……不是挺能逛的吗?怎么这片跟从没来过似的?)他仔细回想,随即恍然,带着点无语
(是了,这混蛋只在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晃悠——餐厅、藏酒室、训练场(为了挑衅别的兽)、花园(为了逮住倒霉蛋恶作剧)、甚至厨房(为了随时找茬)……)
(至于医疗区?呵,来这儿干嘛?)吃药?他最恨苦味,闻到药味都能让他暴躁地掀桌子
打架受伤?就算真被打趴下了,也是医官提着药箱颠颠儿跑去他房间进行“上门服务”,享受特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亲自来这种“充满病气”的地方?
(所以……这地方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未知领域”!)想通了这一点,洛星更加绝望了,他对着眼前几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华丽廊道,感觉每一条都像是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这下真的完蛋了……难道要靠扔树枝决定方向吗?)
他欲哭无泪地想着,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干脆原地躺下,等着哪个路过的仆役发现,然后惊恐地去通知格雷管家来“捡”他回去算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这个摆烂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太丢脸了,而且万一先引来的是父亲……
他打了个寒颤,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就在他对着几条廊道愁得尾巴毛都要薅掉几根时——
“哒、哒、哒”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从其中一条廊道的深处传来,不疾不徐,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