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脑子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几乎要撕裂神经的脆响。
剧痛。
毫无预兆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若叶晴的意识。
“呃.....!”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痛哼,手中的茶杯脱手落下,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浅黄色的茶水洇开一片深色。
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量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
无数破碎的、扭曲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着他的意识。
刺目的舞台灯光......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令人窒息的恐惧......
还有...一个穿着精致小礼服、浅绿色头发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站在舞台侧幕,张着嘴,脸上是和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极致的惊恐。
她的身体僵硬,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
不...不对......
记忆的碎片混乱地交织重叠。
那个小女孩的脸...一会儿是记忆中他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了睦的脸?
是谁...当初站在那个舞台上?
是谁...失声了?
剧烈的混乱和认知的冲突让他头痛欲裂,他无法思考,无法分辨。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小晴?!”
mortis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她脸上的那点脆弱和深沉瞬间被惊慌取代。
她扑过去,跪坐在晴的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拉开他抱着头的手。
“小晴!你怎么了?”
“头很痛吗?别吓我!”
晴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
那无声流泪、痛苦蜷缩的样子,让mortis彻底慌了神。
“对不起...对不起小晴!”
“我不该问的!我不该说那些的!”
她语无伦次地道歉,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那个任性、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mortis不见了,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闯了祸、害怕极了的小孩子。
她不再试图拉开他的手,而是伸出双臂,有些笨拙地、却又异常用力地将晴的脑袋紧紧抱进了自己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小晴......”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只剩下最原始的慌乱和试图安抚的本能,
“不想了,我们不想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的...”
她轻轻拍着晴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尽管她自己此刻也心乱如麻。
“痛痛飞走了...飞走了......”
她喃喃着,感受到怀里身体细微的颤抖和压抑的呜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拧紧了。
原来...看着小晴这么痛苦,是这种感觉吗?
一点都不好玩。
一点也不。
她抱紧了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他浅绿色的、被冷汗浸湿的发顶。
看着怀里依旧沉浸在痛苦回忆中、无声流泪的晴,mortis的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慌乱,心疼,还有一丝...淡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她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晴的耳廓,用极轻的、带着无奈和一丝自嘲的声音,喃喃道:
“真是的……还是只想着小睦吗?”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抽离了。
紧接着,她周身那种带着点任性和不安定的气场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她抱着晴的手臂力道没有松开,但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恢复了那种晴所熟悉的、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般的淡漠。
是若叶睦回来了。
她怔住了。
她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蜷缩颤抖、泪流满面的晴。
发生了...什么?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祥子说出“mortis”这个代号时,自己心里涌起的那股新奇和满意感。
然后...然后好像对小晴说了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记不清了。
只记得小晴突然变得很痛苦......
为什么...小晴在哭?
还哭得这么厉害......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说了什么吗?
睦的心猛地揪紧了。
一种熟悉的、沉重的无力感和担忧笼罩了她。
她看着怀里晴苍白的脸和不断滑落的泪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晴更用力地抱在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就能将他从那些她看不见的梦魇中拉回来。
她的脸颊贴着晴被汗水和泪水浸湿的头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细微战栗。
她能感觉到。
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双胞胎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深刻的纽带。
她能感觉到晴此刻精神上的剧烈动荡和痛苦,能感觉到那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幼年记忆的混乱碎片。
以及...在那一片混乱的痛苦深处,那微弱却执拗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祈求——
【姐姐.......】
【不要...离开.......】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睦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向怀里依旧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晴。
是...晴......
他在...“说话”?
用这种...只有她能隐约感受到的方式?
虽然模糊,虽然破碎,但那其中蕴含的、近乎绝望的依赖和恐惧,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她常年封闭的内心。
原来...晴一直...这么害怕吗?
害怕她离开?
害怕被丢下?
是因为...小时候那次...还是...其他她不知道的时候?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睦平静的眼眶里滑落。
一滴,两滴,落在晴的头发上,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是为晴的痛苦而哭?
是为自己无法保护他而哭?
还是为了那份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双胞胎之间的羁绊?
她只是用力地、更用力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存在感,都烙印进他的生命里。
她没有说话。
她从来就不擅长说话。
她只能用这沉默的、用尽全力的拥抱,来回应他那无声的、破碎的哀求。
我不会离开。
我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无声地说。
窗外的夜色浓重。
客房里,只剩下相拥的姐弟,一个在无声的梦魇中流泪颤抖,一个在用尽全身力气给予沉默的守护,以及,那悄然滑落、交织在一起的温热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