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正月初五。京师,大明皇家银行总号。
虽已立春,但京城的倒春寒依旧冷得刺骨。皇家银行二楼的行长值房内,地龙烧得滚烫,却驱不散那一股子焦躁和恐慌的气息。
十几名身穿绸缎、满身富贵气的京城大粮商,此刻正毫无仪态地围在柜台前,唾沫横飞,手中的银票和龙洋被拍得啪啪作响。
“毕部堂!这生意没法做了啊!” 一名满脸横肉的粮商把头上的瓜皮帽狠狠摔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咱们听朝廷的,把家底都换成了这‘天启龙洋’。在京城,这确实是硬通货,一两换一千文,童叟无欺。可咱们是做南北生意的啊!这银子一过长江,到了南京、苏州、扬州,那就是废铁!”
户部尚书兼行长毕自严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道: “刘掌柜,稍安勿躁。这是皇上御批的国币,含银量七钱二分,足色足两。江南那些钱庄凭什么不认?”
“凭什么?就凭人家是地头蛇!” 刘掌柜咬牙切齿,模仿着江南盐商那种轻蔑的口吻: “人家扬州的大盐商说了:‘什么龙洋?没见过。咱们江南只认成色十足的纹银和咱们自己钱庄的银票。这带花纹的银饼子,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包了铅?要用也行,六折收!’”
“六折?!” 毕自严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意味着,京城的商队把银子运到南方进货,还没买东西,本金就先缩水了四成! 这哪里是汇率差,这是明火执仗的抢劫!这是江南财阀在对朝廷的金融新政宣战!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龙洋就永远只能是“京钱”,成不了“国币”。
里间,屏风后。 李苏穿着一身素净的道袍,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棂,发出“笃、笃”的声响。
“大人,这是**‘金融藩镇’**啊。” 孙元化(此时已兼任皇家银行顾问)在一旁低声说道,面色凝重: “江南的盐商、丝商、织造局太监,乃至东林党在南边的残余势力,早已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们抵制龙洋,就是不想让朝廷掌握铸币权,不想让咱们收那份铸币税。”
“若是这龙洋过不了长江……”孙元化叹了口气,“咱们这皇家银行,就只能在顺天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转悠,收割不了天下的财富。长此以往,京城银贵钱贱,江南银贱钱贵,大明的经济就得被他们给撕裂了。”
李苏转过身,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皇明一统图》前。 他的目光略过京师,沿着运河(虽然已废)一路南下,最终停在了那个繁华得让人迷醉、也腐烂得让人作呕的地方——扬州。
“银元不过江?” 李苏冷笑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龙洋,拇指一弹,银币在空中发出清脆的震鸣。
“那是因为咱们的枪,还没过江。”
他看着孙元化,眼神中透着一股让文人胆寒的冷酷: “这帮人,杀头都不怕,就怕没钱赚。他们以为我在辽东杀的人够多了,就忘了我在江南还没开过刀。”
“既然他们喜欢用旧规矩办事,那我就去给他们立立新规矩。”
李苏猛地转身,声音如铁石撞击: “孙得胜!” “卑职在!”一直守在门口的孙得胜推门而入,一身戎装,煞气腾腾。
“传我将令!” “集结神机新军第一营、第二营,全员换装新式击发枪(使用雷汞火帽),每人携带三倍基数弹药。” “带上那个……没良心炮(汽油桶抛射器)。”
“孙元化!” “下官在!”
“即刻发报给天津船厂。那十艘刚下水、还没来得及舾装完毕的飞剪船,立刻备航。这次不装粮食,装人,装炮。”
李苏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投向南方: “我要南巡。” “名义嘛……就说是去‘巡视海疆,打击海盗’。”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我倒要看看,当我把大炮架在秦淮河口的时候,他们的银子,还硬不硬得过我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