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是艺术设计类专业，专业课的内容一个月只上三天课，其余时间自己完成设计作品，月底交作业就行。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三天，他和室友们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和尹唯要去旅个游，之后几天就不回学校了。
次日，林盼起了个大早，接上尹唯，去商场买了一些物资，随后迎着落雪一路飞驰前往那个云栖村。
云栖村卧在长白山的余脉里，车刚拐进山口，雪就下得密了。
村口梯田里种满的绣球花竟和夏日一样葱郁，层层叠叠的花球从坡底堆到坡顶。虽是寒冬，花瓣却紫得发亮，雪落在花瓣上不化，反倒衬得那些紫色更加恬静。
“这花大冬天还能开的这么好？”尹唯奇道。
林盼降下车速：“那谁道了，也许是什么改良品种吧。”
沿着青石板路开进村，村里很热闹。穿羽绒服的游客举着手机拍雪景，三三两两兴致盎然。卖冻梨的老汉蹬着三轮车慢慢前进，车上盆里的冻梨黑得发亮。几个孩子在雪地里追打，笑声顺着风溜进耳朵里，混着远处民宿烟囱里飘出的炊烟，踏实得让人安心。
“看着似乎……还挺正常的。”尹唯喃喃道，这里的烟火气太真了。
林盼没说话，目光扫过后视镜，村口的绣球花丛里，有几个穿红袄的村民在修剪花枝，动作麻利，只是雪落在他们肩头，竟没留下一点痕迹。
随便停在了一家温泉民宿门口，木头搭的院门上挂着红灯笼，一块招牌做的古色古香。
身穿藏青色棉袄的老板娘在门口扫雪，见他们下车，笑着往院里招呼：“住店吗？五花肉炖酸菜刚下锅，进屋暖和暖和。”
院里飘出松木燃烧的香味，混着淡淡的硫磺气，那是温泉水特有的味道。二人进院，院子里的温泉池冒着热气，几个游客穿着泳衣泡在里面，脸冻得通红，却舍不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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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间房，放好行李，两人准备继续在村里逛逛，跟着路牌往村子深处走，没多久就看见座青砖灰瓦的建筑，门楣上挂着“旧祠咖啡”的木牌，正是那间老祠堂改建的网红咖啡馆。
青灰色的砖墙还带着老建筑的厚重，门口却装了一面落地玻璃窗，里面暖黄的灯光映着攒动的人影。祠堂原本的雕花木门被保留下来，推开时“吱呀”作响，进门却都是现代化的明亮。
高挑的梁上挂着复古吊灯，墙角摆着几盆绿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木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咖啡香混着烤面包的味道扑面而来，暖气烘得人脱了外套。
咖啡馆里人不少，大多是来打卡的游客。二人刚要找座位，就听见个熟悉的咋呼：“义父义母？！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了个豆，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要脸的喊出这种称呼，马萨卡......”
二人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杯热饮的人，正是林盼的室友栗子。
赶紧捂着脸走过去坐下，一向不要脸的林盼都不好意思了：“大哥，在学校喊喊也就算了，咱在外头能不能要点脸！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来这了？”
“原来你说的和义母去旅游就是来这里啊！这不巧了吗，我老家的奶奶给我打电话，说这村子有个我什么三姑奶生病了，让我来替她瞅瞅，表表心意帮帮忙啥的。
结果我进村之后给我奶奶打电话就打不通了，现在也找不到什么三姑奶，寻思喝点热乎的暖和暖和就回学校来着。我跟你说，这村子……”他话没说完，顺着林盼的目光看去。
角落里那桌也坐着二男一女，女的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红唇明艳，明明在笑，眼神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指尖夹着支细长的烟，没点燃，只是转着玩，说话时微微抬着下巴。
她正拿着相机看照片，突然“啧”了一声，把相机往对面男人面前一推：“说了让你拍梯田的全景，你拍的这叫什么玩意？把老子的脸都拍进去了！”
男人讪讪地笑，赶紧拿过相机删照片。他穿着工装马甲，小臂上纹着个狼头，对女人的脾气似乎习以为常。
另一人则沉默地喝着咖啡，戴副金丝眼镜，看着文质彬彬，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击，时不时抬头给女人递个眼神。
“好看吗？怎么不喊我一起看？”尹唯捏了一把林盼腰上的肉。
“老婆别整，我看穿搭呢，别闹，一会让人家听见了！”林盼赶紧狡辩，为时已晚，戴眼镜的男人突然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好意思，刚才听二位兄弟口音，是东三州本地人吧？也是来玩的？”目光在桌上三叉星徽车钥匙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我们是从沈城来的，网上说这村子的温泉挺牛的，就过来试试。”
栗子刚要接话，被林盼用眼神制止了。
“啊，我们也是沈城的，随便溜达溜达。”林盼语气平淡，没打算多聊。
“我叫杜浩，那是我朋友亦然姐和阿晨。”男人没在意他的冷淡，指了指那桌，“然姐性子直，一点小吵闹打扰到几位，别介意。看几位也像是来玩的，推荐你们试试后山的野温泉，比那些民宿里的的更得劲。”
尹唯冷冷开口：“哦，我们还没来得及打听，多谢了。”
女人这时抬了抬眼，目光扫过尹唯靠在墙上的长柄镰刀，嘴角勾了勾：“这村子晚上别乱逛，听说后山不太平。”她声音有点哑，像浸过酒，带着股莫名的威慑力。
杜浩笑了笑，打圆场道：“她开玩笑呢，毕竟是东北的山林子，也许有熊瞎子梦游呢。那我不打扰了，几位慢聊。”说完便转身回了座位。
他刚坐下，就见那叫亦然的女人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什么，杜浩摇摇头，像是在解释。
栗子凑到林盼耳边：“这个叫杜浩的看着斯斯文文，身上怎么有股子军人的肃气。还有那个美女，这派头真够顶的。”
尹唯目光望着凝结着冰花的窗外，轻声道：“不止肃气，还有血腥味。”
林盼没说话，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咖啡馆墙壁挂着的老照片上。其中一张有些特别，那大概是改建前的祠堂，门口的石阶上，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蓝衣女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