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二十五岁那年的冬天。族里让我用活人炼“蚀骨蛊”,说这是提升实力最快的法子。他们把一个孩子带到我面前,说他是旁支在外面未婚先孕生的孽种,死不足惜。
银铃在我腕上疯狂震动,像是在期待。可我看着那孩子发紫的嘴唇,突然想起了那片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草原。
我终究没能对那孩子动手。
那天,我被禁足在祠堂,长辈们失望的目光和话语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他们说我心慈手软,难成大器,说我辜负了司家所有人的期望。
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银铃单调的响声,突然觉得好吵,好吵。
离开的那天,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手腕上的银铃。
我走到后山的悬崖边,逼出了银铃里的伴生蛊。
蛊虫离去的瞬间,银铃也随之破碎,心脉像是被火烧一样疼,可笑声却从我的嘴中不由自主的轻轻发出。
风吹过我空荡荡的手腕,终于没有了那烦人的铃声。
我朝着北方走,走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不知道没有“司家天骄”的光环,我还能是谁。
身后的司家村寨越来越远,我没有回头,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草原好像就在前方。
我知道,从银铃碎裂的那一刻起,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
……
……
一路向北,风里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在山野中,我第一次敢无拘无束的放声大笑,第一次亲手触摸溪流里的鹅卵石,第一次发现原来蛊术还可以让花朵盛开,而不是只能用来伤人。
可我很快发现,脱离了家族的庇护,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现实是那么的残酷而寸步难行。我饿过肚子,被骗子骗过仅有的钱财,甚至在暴雨夜的桥洞下差点被邪祟附身。
直到某个黄昏,我在一间废弃的古庙里遇见一个同样在此休息的黑衣人,他看着我手腕上未愈的伤痕,说天赋不该被束缚,人生来就该是自由的。
他教我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掌控蛊术,一种不需要迎合任何人期待,不需要背负家族荣耀的方式。
起初我很害怕,那些比家族传授的更加禁忌的术法让我夜里噩梦连连,梦里总会出现族中祠堂的香火和母亲失望的眼神。
可当我轻易就击退了来抓我回去的家族长辈们的时候,我看着掌心涌动的暗红色烟雾,突然明白,原来真正的自由,是需要力量来守护的。
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个被困在村寨中强装乖巧的司晴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只为自己而活的司晴。
我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哪怕要与整个家族为敌。
我建起培养皿,研究新的蛊术,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想告诉曾经那个被困在所谓的天骄光环里的小女孩:你看,你终于可以自己选择要走的路了。
哪怕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
……
……
“我了个豆,这就是鸡娃的黑化之路吗?现在的人啊,学习压力都太大了。”林盼靠在椅背上,揉着肩膀,合上封皮写着“A+红衣女司晴事件归档”的文件夹扔在桌上,“后面呢?破庙里的黑衣人是谁啊?让她低调的上面又是哪上面啊?谁会来救她?这次事件的奖金又在哪里?”
“只能审到这里,再查下去就是一片混沌的黑雾。局里所有会精神系能力的人员连夜审讯,好不容易才勉强突破了她的意识屏障,得到了刚才那些信息。但每次想更进一步获取更多情报,触及到那片黑雾区域时,她的精神就会剧烈波动,甚至有自毁的倾向,暂时不敢再强行探查。”亦然坐在对面,叹了口气,“她离开家族后的这四年,像是被从人间抹去一样。我们查了司家的族谱,云州的户籍变动,甚至调了当年的交通监控,那个黑衣人和她口中的‘他们’一点线索都没有。
云州司家,这个传承数百年以蛊术闻名的大家族在超管局的备案里一直是中立派,虽然固步自封不太参与世事,但从未参与违法乱纪活动,没想到会出了司晴这么一个满手杀孽的妖女。”
“她用的法术戾气极重,而且不像是自然修炼,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催化过。”尹唯轻轻打开文件夹,看着里面夹着的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那是少女时期的司晴穿着传统服饰,站在一个雕花门楼前,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手腕上缠着一圈银铃,“关押她的地方多加派点人手,我总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已经安排人严加看管了,而且她被抑制器锁住无法使用法力,掀不起什么风浪。”亦然表情凝重,“操控他人意识的心蛊术,身化红雾,刀锋一样的虫足,以及那个蛊母,她用的招数几乎都不是司家的传承。是她自己创立出的新功法,还是什么人教给她的,这都需要继续调查,还有,他们在查探时,有个有意思的发现。”
她抬头看向林盼,声音听不出情绪,“司晴的记忆中出现过一种跳动的金色火焰,火焰边缘缠绕着和你锁链上同样的佛毒波动。”
林盼被她的眼神看的发毛:“小张你几个意思啊?四年前我才十六岁,还能逃了晚自习穿身黑衣服去破庙里找她咋的?而且我刚才还帮四队那几个拔了蛊虫,哥们你怀疑我?”
亦然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着,缓缓说道:“一次次的事件我们也一起处理过不少了,生死关头也有,称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但到现在你们二人还是让人看不透。尹唯过往的人生轨迹是一片空白,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以超管局的权限都查不到任何信息,而且所用的邪焰不属于任何已知邪术体系,连古籍里都没有记载。至于你,”她又用那种深深的眼神看向林盼。
“你的成长经历和家庭可以说是毫无超自然痕迹,完全就是一个清澈大学生,”她说着掏出一个封面写着林盼名字的文件夹甩在桌上,“认识了尹唯之后,去了一趟庆慈寺,从那时候才开始展现出实力的,而且一上来就这么强。庆慈寺住持长期云游四方没有消息,寺中事务都由他的大弟子普净主持。
你去过之后不仅有了佛门那些技能,普净也失踪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