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前辈!!”帝司夜再也抑制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破裂。他的呼喊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若离的身影自天际缓缓降临,淡蓝色的长发在虚空之中如银河倾泻,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月华星辉般的光泽,与她周身那圈淡淡的清辉光晕交融,让她不似尘世中人,更像是一尊偶然坠入凡间的冰雪神只。
她的身姿轻盈如风,仿佛不染尘埃,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上,不惊起半分尘埃。
她的面容清绝,眉如远山含黛,却凝着万年不化的霜雪;目似寒潭秋水,深邃得倒映不出丝毫人间烟火,唯有亘古的孤寂与疏离。
琼鼻纤细挺直,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淡色的唇瓣如同雪地里初绽的冰菱花,精致得令人窒息,却也冷得让人心尖发颤。
她肌肤如凝脂,白皙得近乎透明,却又带着一种冰雪般的清冷质感,仿佛一触即碎的琉璃。
她身着一袭素雪绡纱长衣,纤尘不染,衣袂在虚空之中轻轻飘动,如同月光下的云雾。
那衣料在星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晕,仿佛与她周身的清辉融为一体,让人不敢直视。
若离的目光淡漠垂下,落在了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帝司夜身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似乎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他。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那副万古不变的平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故人的寒暄,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如同看着战场上任何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帝司夜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从未见过如此清冷绝伦的容颜。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的深邃与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疏离感。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透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超然。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若离的强行降临干扰了此地的平衡,又或许是帝隗在外界操控。
帝司夜身旁的空间猛地一阵扭曲,另一个较小的、闪烁着不稳定白光的漩涡骤然出现!漩涡中,两道熟悉的身影被猛地了出来,重重摔落在帝司夜身边!
正是帝汐瑶和已睢!帝汐瑶衣衫破损,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丝,但显然还活着!
已睢更是第一时间翻身而起,玄铁长剑已然出鞘,浑身紧绷,做出防御姿态,警惕地扫视四周,当看到身旁的帝司夜和空中降临的若离时,他冷峻的脸上也瞬间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哥!!”帝汐瑶看到帝司夜,顿时泪如泉涌,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又惊又喜,随即她也看到了空中的若离,小嘴微张,彻底呆住,“前…前辈?!”
场面瞬间变得极其诡异。幻魔古战场的血色大地上,帝司夜兄妹和已睢劫后重逢,惊喜交加。
而高空之上,若离清冷独立,仿佛与此地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刚刚出现的帝汐瑶和已睢,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仿佛他们的出现与帝司夜一样,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意外。
她抬起了手,指尖冰蓝光华凝聚,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对准了这片战场的虚空某处,似乎要再次撕裂空间离去。
“前辈!请留步!”帝司夜见状大急,也顾不上询问妹妹和已睢是如何脱险的,急忙喊道,“晚辈有要事相询!关于您留下的……”
他的话未能说完。
因为若离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忽然转头望向战场的另一个方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下一刻,她原本要撕裂空间离去的手指方向蓦地改变,对着那空无一物的虚空某处,轻轻一点!“湮灭。”清冷的声音如同神谕。
咔嚓!那处的空间如同镜面般骤然破碎!
一道隐藏在空间夹缝中的、扭曲的黑影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瞬间被绝对零度的寒意冻结、粉碎、化为虚无!那黑影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诡异、带着令人作呕的诅咒之力,竟与之前在秘境祭坛埋伏他们的那些黑袍人同源!甚至更强!竟然有敌人一直潜伏在侧,而帝司夜他们毫无察觉!
若离随手抹杀了那潜伏者,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她再次看向帝司夜,不,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他手中那枚因她降临而光芒大放的星辉玉符,以及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溯源佩碎片。
她的目光在两件物品上停留了一瞬,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如冰泉,却不再是毫无回应:“星轨将变,漩涡已起。”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那片蔚蓝的光华之中。“欲知前路,便跟上吧。”
话音落下,她彻底化为一道冰蓝流光,向着她之前试图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若离化作的冰蓝流光,没有丝毫停留,瞬息间便已掠至天际,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消失在这片昏沉的古战场投影之中。
“前辈!”帝司夜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清冷的身影和离去的话语如同魔咒,将他所有的思绪牢牢攫住。
他顾不上深思“星轨将变,漩涡已起”的含义,更顾不上询问妹妹和已睢是如何死里逃生,唯一的念头就是——跟上她!绝不能再次让她从眼前消失!
“瑶瑶,跟上!”他低吼一声,体内刚刚在生死搏杀中突破至金丹中期巅峰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紫金色光芒裹住周身,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若离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他甚至下意识地模仿着若离那日穿越空间的身法,尽管徒具其形,速度却也比之前快了一大截。
帝汐瑶甚至还没来得及从重逢的喜悦和目睹若离降临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就看到兄长如同疯魔般追了出去。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也立刻催动灵力,娇小的身影紧追而上,口中急呼:“哥!等等我!”她对若离的依赖和崇拜早已深入骨髓,此刻见到朝思暮想的身影,哪里肯再分离?
已睢的反应更是直接。
他的职责从未改变——护卫圣女。
尽管若离并未下令,但她的“欲知前路,便跟上”对他而言,便是最高指令。
他甚至比帝司夜更快一步动身,玄铁长剑归鞘,身法速度却提升到极致,如同一条沉默而忠诚的黑影,紧紧缀在帝司夜身侧稍后的位置,既是追随若离,也是在护卫着帝氏兄妹。
三道流光,一前两后,拼命地追逐着天际那道即将消散的冰蓝尾迹。
帝司夜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点越来越淡的蓝色,心中如同火烧。他拼命催动灵力,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血,只求能更快一丝!
脑海中全是若离方才降临时的惊世容颜——那清冷绝伦的眉眼,比记忆中的画像更加生动,也更加冰冷。
若离的容颜在帝司夜心中不断浮现。
她身姿轻盈如柳,步履之间尽显轻盈,皓腕似月映轻纱,眸中春水盈盈,流盼间充满魅力。
但那不是春水,而是寒潭,深不见底,倒映不出丝毫人间烟火。
她的肌肤白腻如玉,一袭葱绿织锦皮袄虽在她身侧显得黯淡,却更映衬出她容光焕发。
不,她的衣着是素雪绡纱,素白如雪,纤尘不染,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的鬓发如瀑,淡蓝色的长发在疾驰中向后飞扬,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月华星辉般的光泽,与她周身那圈淡淡的清辉光晕交融,让她不似尘世中人,更像是一尊偶然坠入凡间的冰雪神只。
她的眉眼间,清秀绝俗,身姿曼妙如画中仙子,皓月凝脂般的脸庞,令人屏息。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
越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种令人自惭形秽的、深入骨髓的清冷与圣洁。
可帝司夜心中却没有半分退缩,只有更加汹涌的倾慕与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拥有如此冰冷的气质?她独自一人,又在追寻着什么?
帝汐瑶同样拼尽全力追赶,她望着前方那道如梦似幻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憧憬与激动。
若离姐姐还是那么美,美得超越了一切想象,强大得令人安心。
只要能看到她的背影,似乎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会消散。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厉害,不能再成为哥哥和若离姐姐的拖累!
已睢的目光则始终锁定若离的背影,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对他而言,若离的强大无需赘言,他的存在价值,便是在任何情况下,确保没有任何干扰能触及她分毫。
前方的若离似乎并未在意身后的追随者,她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然而,就在她的冰蓝流光即将彻底没入天际那片扭曲的空间壁垒时,她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极其隐晦地屈指一弹。
一道微不可察的冰蓝星芒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看似稳固的空间壁垒。
下一刻,那处空间壁垒仿佛被某种力量柔和地“融化”开一个更加稳定、阻力更小的通道入口。
而紧随其后的帝司夜三人,正好一头撞入这个通道之中,只觉得周身压力一轻,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与前方若离的距离竟然拉近了一些。
帝司夜心中一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是巧合?还是她……不容他细想,穿过空间通道的短暂晕眩过后,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他们已然离开了那片血腥压抑的古战场投影,出现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界。
天空是深邃的墨蓝色,点缀着无数硕大明亮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大地呈现出一种暗银色的金属质感,生长着许多发着幽幽蓝光或紫光的奇异晶体植物。
空气中的灵气浓郁而奇特,带着一种冰冷的活性,吸入体内,竟让人的神识格外清明。
这里绝非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域!
而若离,就静立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暗银色山丘之上。
她背对着他们,淡蓝色的长发在星辉下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素白的衣袂微微飘动,仿佛与这片神秘的星空融为了一体。
她似乎正在眺望着远方星辰排列的某种规律,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星辉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边,那孤高绝世的背影,美得令人心碎,也遥远得令人绝望。
帝司夜三人停下脚步,落在山丘之下,微微喘息着,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打扰。
帝汐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已睢默默调整着气息,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帝司夜望着她的背影,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询问她的去向?询问那溯源佩的秘密?询问她是否知晓妹妹和已睢是如何脱险?还是……仅仅只想告诉她,他有多么想找到她?
最终,他所有的思念与挣扎,只化作一句带着微微颤抖的、恭敬而又难掩关切的话语:“前辈……您……无恙否?”
山丘之上,若离缓缓转过身。
星辉照亮她无可挑剔的容颜,那双浸透寒潭的星眸淡淡地扫过山下的三人,目光在帝司夜和帝汐瑶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能看透他们所有未宣于口的情愫与思念。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淡,如同玉石轻击,却不再是毫无回应:“吾安。”
短短两字,却让帝司夜和帝汐瑶的心中同时涌起巨大的酸楚与莫名的慰藉。
她……回应了。
若离的目光掠过他们,望向更深远的星空,继续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此地乃‘星陨荒原’,位于既定星轨之外。尔等能至此,皆因溯源佩碎片与星辉引之共鸣,扰动局部星轨,暂开歧路。”
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重新看向帝司夜,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肉身,直视他神魂深处那燃烧的执念。
“汝执着追寻,乃至此地。然前路更深,非仅有星海之遥,更有旧影重重。”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重量。“旧影?”
帝司夜下意识地重复,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若离并未直接解释,她抬起纤纤玉手,指向远方星辰之下,一片隐约可见的、巨大无比的残破阴影,那似乎是一艘坠毁的、难以想象的巨大舟船遗骸。
“答案,在其中。危险,亦在其中。”“选择权,在汝。”
说完,她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立在山丘之上,仿佛化作了另一尊冰冷的星穹雕像,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淡蓝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周身弥漫着一种永恒的寂静与孤独。帝司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感到那艘星舟遗骸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与死寂气息,其中更隐隐传来一种莫名的、让他心悸的呼唤与……敌意。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
他转头看向帝汐瑶和已睢,两人眼中虽有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坚定。帝汐瑶用力点了点头,已睢更是向前迈了半步。
帝司夜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山丘上那清冷绝尘的身影,深深一揖:“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于舍妹有再造之德,前路纵是刀山火海,司夜亦愿往之追寻!只求……能追随前辈左右,略尽绵薄!”
他猜测到帝汐瑶和已睢能脱险必定与若离有关。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眼中燃烧着不容动摇的决绝火焰,那是对真相的渴望,对力量的追求,更是对眼前之人无法割舍、愈演愈烈的倾慕与执着。
星辉之下,若离静立无言。
唯有那淡蓝色的发丝,似乎在她冰封般的侧脸旁,极轻极轻地飘动了一下。
星辉清冷,荒原寂寥。
帝司夜的话语在山丘下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炽热与不容置疑的坚定,撞向山丘上那尊冰雪雕琢般的身影。
若离静立着,星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颜轮廓,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神色。
那淡蓝色的发丝在她颊边轻轻拂动,仿佛是她周身唯一还在流动的生机。
她并未立刻回应帝司夜的宣誓。
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只有这片名为“星陨荒原”的奇特之地中,那些发光的晶体植物微微摇曳,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终于,她缓缓转回身,冰蓝色的眼眸再次落在帝司夜身上。
那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因果自担,生死自负。”清冷的声音落下,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最基本的规则。
她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只是默认了他们的跟随。
言罢,她不再看他们,转身,步履轻盈地走下山丘,向着远方那艘巨大无比的星舟遗骸方向行去。
她的步伐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出现在数十丈之外,缩地成寸,飘逸若仙。
帝司夜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激动与酸楚。她允许了!尽管态度依旧冰冷疏离,但她没有再次消失!
“多谢前辈!”他再次躬身,随即立刻对帝汐瑶和已睢道:“我们跟上!”
三人不敢怠慢,立刻施展身法,紧紧跟在若离身后。
为了跟上若离的速度,帝司夜和已睢不得不全力施为,帝汐瑶则被兄长拉着,也将身法催动到极致。
越是靠近那星舟遗骸,便越发感受到其庞大与震撼。
那残骸如同一座断裂的山脉横亘在大地之上,船体由某种暗沉的金属打造,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创口和腐蚀的痕迹,许多地方还残留着能量过载爆炸后的焦黑。
一股苍凉、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不甘意志的气息扑面而来,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帝司夜紧跟在若离身后,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星辉与远处遗骸的微光交织,映照着她清冷的背影。
那袭素雪绡纱长衣纤尘不染,在暗银色的大地上仿佛唯一的纯净。
她行走间,裙裾微扬,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又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圣洁。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每一次看到她,那种混合着敬畏、倾慕、渴望与卑微的复杂情感就会更加汹涌。
他渴望能靠近她,了解她冰冷外表下是否隐藏着别样的情绪;他又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连追随她的脚步都显得如此吃力。
这种矛盾的情感折磨着他,却又让他甘之如饴。
帝汐瑶同样痴痴地望着若离的背影,眼中满是纯粹的崇拜与依赖。
她觉得若离姐姐就像是这冰冷星空中的明月,清冷遥远,却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偷偷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跟在姐姐身后,该有多好。
已睢则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警惕,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前方的遗骸,任何一丝能量波动或可疑的迹象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的世界很简单,守护圣女,排除万难。
随着不断靠近,星舟遗骸的细节越发清晰。
他们正走向一个巨大的、撕裂状的入口,那似乎是星舟侧舷一个巨大的破损洞口,边缘扭曲狰狞,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大口,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在距离入口尚有百丈距离时,若离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扫过身后略显紧张的三人,最后落在帝司夜脸上。
“旧影之界,唯心念之坚可渡虚妄,唯灵力之纯可抗侵蚀。”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警示意味。
“紧守灵台,勿被幻象所迷。若力有不逮,即刻退出,或可保命。”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类似关怀的话语,尽管语气依旧平淡。
帝司夜心中一震,郑重应道:“是!晚辈谨记前辈教诲!”
若离不再多言,转身,率先步入了那漆黑冰冷的巨大破口之中。
她的身影瞬间被浓郁的黑暗吞噬,只有周身那淡淡的清辉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微光轨迹。
“走!”帝司夜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紧随而入。帝汐瑶和已睢也立刻跟上。
一踏入星舟内部,仿佛瞬间从星空坠入了幽冥地府。
一股极度阴冷、带着强烈怨念和不甘的精神能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神识!
耳畔仿佛响起了无数生灵临死前的哀嚎、诅咒、不甘的嘶吼,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钢针,刺向灵魂深处!
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场,不仅极度稀薄灵气,更在不断侵蚀、同化着他们体内的灵力,试图将其转化为某种死寂的能量。
帝司夜立刻运转功法,紫金色灵力护住周身,将那股精神冲击和能量侵蚀勉强抵挡在外,但依旧感到心神摇曳,灵力消耗急剧加快。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若离那清冷平静的眼眸,仿佛那是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不被幻象所迷。
他对她的思念和倾慕,在此刻竟成了对抗负面情绪的精神支柱。
帝汐瑶小脸煞白,急忙施展静心凝神的法术,柔和的蓝光笼罩住三人,才感觉压力稍减。
已睢则闷哼一声,他的功法更侧重于杀伐,对这种无形侵蚀抵抗稍弱,但他意志极其坚定,硬生生扛了下来。
借助若离在前方留下的那点微光,以及周围舱壁上偶尔闪烁的、早已失效的符文微光,他们勉强能看清这是一条极其宽阔但破损严重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无数紧闭或破损的舱门,地上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早已腐朽的器物和零星的白骨。
那些白骨并非人形,形状怪异,显然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种族。
若离的身影在前方不疾不徐地走着,她周身的清辉仿佛是一个绝对的领域,所有的精神怨念和能量侵蚀在靠近她时都无声无息地消散退避,无法靠近分毫。
她甚至没有刻意运功抵挡,仿佛这些足以让金丹修士崩溃的负面能量于她而言,不过是拂面微风。
帝司夜一边艰难地抵抗着侵蚀,一边紧紧跟着那点微光,心中对若离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那份倾慕之中,不由得更添了几分难以企及的敬畏。
突然!侧前方一扇扭曲变形的舱门猛地炸开!
一道黑影带着凄厉的尖啸扑了出来,直取帝汐瑶!
那黑影并非实体,而是由浓郁的死寂怨念和侵蚀能量凝聚而成,形状变幻不定,只有一双赤红暴戾的眼睛清晰可见,散发着金丹后期级别的恐怖波动!
“瑶瑶小心!”帝司夜惊怒交加,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已睢反应极快,低喝一声,玄铁长剑瞬间出鞘,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剑意,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怨念黑影!
然而,那黑影竟似虚似实,已睢志在必得的一剑竟从中穿过,仿佛斩在了空处!
黑影毫发无伤,利爪已然抓到了帝汐瑶的面门!
帝汐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闭目待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走在最前方的若离,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向后轻轻一招。
仿佛言出法随,那扑到帝汐瑶面前的、凶戾无比的怨念黑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住,发出一声惊恐绝望的尖啸,瞬间倒飞而回,并且在倒飞的过程中急速压缩、变形!
当它飞落到若离掌心时,已然被压缩成了一颗龙眼大小、漆黑如墨、却不再散发任何负面能量的纯净魂珠!
若离五指微合,那魂珠便消失不见。她仿佛只是随手拍去了一只扰人的飞虫,脚步甚至未曾有丝毫停顿,继续前行。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帝司夜和已睢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帝汐瑶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着前方若离那依旧清冷孤绝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的感激和依赖。
又是若离姐姐救了她……“紧守灵台,勿分心。”若离清冷的声音从前淡淡传来,听不出丝毫波澜。
帝司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与激荡,沉声道:“是!多谢前辈再次出手相救!”
他更加集中精神,牢牢护住妹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已睢也握紧了剑,眼神更加锐利。
经此一遭,三人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此地的危险和若离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们继续深入。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旁的景象越发诡异。
开始出现一些保存相对完整的舱室,透过破损的门扉,可以看到里面有着各种无法理解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仪器设备,甚至还有一些被冻结在透明晶体中的、形态各异的神秘生物标本。
空气中的精神怨念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形成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试图迷惑他们的心智。
有时是遍地珍宝的诱惑,有时是至亲之人遇险的惨状,有时又是直击内心最深处恐惧的画面。
帝司夜紧守心神,紫金色灵力运转到极致,皇道气息对邪祟有着一定的克制,但依旧感到十分吃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若离那清冷平静的眼眸,仿佛那是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不被幻象所迷。
他对她的思念和倾慕,在此刻竟成了对抗负面情绪的精神支柱。
帝汐瑶更是几乎全程依靠着若离之前留下的净心法术和兄长护持才勉强支撑,小脸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不想再成为累赘。
已睢则完全依靠钢铁般的意志硬抗,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若离终于再次停下了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巨大空间。
这里似乎是星舟的某个核心区域,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已经黯淡无光的水晶柱状结构,周围连接着无数断裂的能量管道和线缆。
而在水晶柱下方,盘膝坐着一具……完整的骸骨。
那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泽,骨质晶莹,仿佛琉璃打造,与之前所见的所有白骨都截然不同。
它虽然早已失去生机,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威严、磅礴、却又带着浓浓不甘与悲凉的气息威压!
骸骨的身上,还覆盖着一件破损严重的、式样奇古的暗金色铠甲,胸口处有一个被巨力贯穿的大洞。
而在骸骨盘膝的双腿之上,平放着一柄断裂的、同样暗金色的长枪,枪身布满了玄奥的纹路,即便断裂,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锐利之气。
若离静静地站在这具暗金骸骨前,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它,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又像是在默哀。
她的容颜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更加清冷绝伦,淡蓝色的长发在微弱的光芒下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素白的衣袂随风轻扬,仿佛与这具骸骨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帝司夜三人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威压和悲凉之意,心中凛然,不敢出声打扰。
良久,若离才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点极其凝练的冰蓝星芒,轻轻点向那具暗金骸骨的眉心。
就在星芒即将触及骸骨的刹那——
异变陡生!那具暗金骸骨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燃烧起两团炽烈的、纯金色的火焰!一股远比之前所有怨念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精纯、还要恐怖的意志威压,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猛地充斥了整个空间!
一个充满无尽威严、愤怒与悲怆的古老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炸响:“擅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