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之心”的球形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蔚蓝色的“星核源液”如同一个微缩的海洋,在虚空中缓缓旋转、起伏,散发出令人心醉神迷的纯净光辉。然而,那深植于光团核心、如同恶性肿瘤般的暗紫色阴影,却将这极致的美感破坏殆尽,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混乱。
仅仅是站在光幕入口处,近距离感受那核心污染的波动,就让人感到一阵阵发自本能的厌恶与不适。苏晚晴怀中的《生命之章》光芒流转,传递出强烈的净化欲望,却也带着一丝面对庞然大物时的凝重。
“直接净化核心……以我现在的力量,做不到。”苏晚晴声音低沉,带着不甘。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污染的根深蒂固,它与“星核源液”的能量几乎缠绕成了死结,强行剥离很可能导致整个能量源的崩溃,甚至引发灾难性的爆炸。
零快速分析着四周壁面上的能量导管和聚焦器:“可以利用基地原有的净化矩阵架构!《生命之章》作为引导和强化的‘催化剂’,将整个矩阵的输出功率聚焦,尝试对污染核心进行‘手术式’的净化。但风险极高——首先,我们需要重启并完全掌控这个矩阵,这需要时间和对古老系统的高度理解;其次,聚焦净化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可能会极其剧烈,万一失控……”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一旦失控,他们三人首当其冲,很可能瞬间灰飞烟灭。而且,剧烈的能量爆发,很可能冲破基地的封锁,将峡谷内外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紫晶变异体和可能存在的追兵,全部吸引过来。
林烬沉默地注视着那团被污染的能量核心,幽暗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蔚蓝与暗紫交织的光芒。他的感知比零的设备更加敏锐,他能“听”到那星核源液纯净能量深处的“哭泣”,也能感受到那污染阴影中蕴含的、纯粹的毁灭欲望。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放弃,意味着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并且错失可能获得强大纯净能源的机会;尝试净化,则要冒着生命危险,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晴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零那充满计算与理性的眼神。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一直紧握的、那枚得自冰茧的蓝色晶体上。晶体传来微凉的触感,其中蕴含的纯净能量,与眼前的星核源液似乎有某种同源之处,只是层次和量级天差地别。
“我们尝试。”林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不是强行净化。”
他看向苏晚晴和零:“晚晴,你负责与《生命之章》和净化矩阵共鸣,引导它们的力量,但不是攻击污染核心,而是保护和稳定‘星核源液’本身,确保在后续行动中能量源不会崩溃。”
“零,你全力分析矩阵结构,寻找一个可以将污染能量引导出来的接口或薄弱点,而不是在里面硬碰硬。”
最后,他举起那枚蓝色晶体:“我来负责……容纳和湮灭被引导出来的污染。”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将污染能量从核心引导出来,无异于引火烧身!而且,林烬打算用这枚小小的蓝色晶体来容纳那庞大的污染?这怎么可能?
“林烬!太危险了!”苏晚晴急声道,“那污染能量如此庞大,这晶体……”
“这不是普通的晶体。”林烬打断她,目光深邃,“它是我力量的一部分具现,而且……我感觉它与这里的‘星核源液’同源。它或许无法容纳全部,但可以作为一个引子和缓冲。我的领域,才是最终湮灭它的地方。”
他有一种直觉,这蓝色晶体与星核源液,乃至与“掘进者”文明探索的地心能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用它作为桥梁,或许能行。
零看着林烬手中的晶体,又看了看那庞大的能量核心,快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最终咬牙点头:“理论上……存在可行性。但需要对能量流进行极其精密的控制,任何一丝差错……”
“没有时间寻找更稳妥的方法了。”林烬看向光幕之外,他的感知已经捕捉到,基地上层的通道中,传来了一些不寻常的震动和能量干扰——是那些紫晶变异体在冲击阀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开始吧!”
命令下达,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零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扑向主控光幕旁的一个辅助控制台,双手化作残影,疯狂地输入指令,解析着净化矩阵的深层结构,寻找着那个理论上存在的、用于排放异常能量的“泄压阀”。
苏晚晴则盘膝坐在光幕入口处,将《生命之章》摊开置于膝上。她闭上双眼,精神彻底放开,与书中浩瀚的智慧以及整个“源初之心”的净化矩阵连接在一起。淡金色的净化辉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如同母亲的怀抱般温柔、坚定,缓缓包裹向那团蔚蓝色的星核源液,安抚着它因污染而产生的躁动与“痛苦”。在她的引导下,四周壁面上的能量导管亮起了更加柔和、稳定的光芒,整个净化矩阵的力量被调动起来,不再是攻击,而是守护。
林烬则站在苏晚晴身前,直面那团被污染的核心。他左手托着那枚蓝色晶体,右手虚按向前方。幽暗的领域不再张扬外放,而是极度内敛,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凝聚在他的掌心与晶体之间。他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要能吸引和引导污染能量,又不能过早地刺激它,导致其全面爆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球形空间内只有能量流淌的嗡鸣和苏晚晴若有若无的引导吟诵。零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屏幕上数据疯狂滚动。林烬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深邃的幽黑色,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
突然,零大喊一声:“找到了!左上方第三能量聚焦节点,结构最不稳定,与污染核心的连接也最直接!可以尝试在那里打开一个微观缺口!”
“晚晴!”林烬低喝。
苏晚晴立刻会意,引导着净化矩阵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了零所指的那个节点!
“嗡——!”
整个球形空间猛地一震!那团星核源液核心处的暗紫色阴影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剧烈地扭动起来!一股精纯却充满了毁灭意志的暗紫色能量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那微观缺口中喷射而出,直冲林烬而来!
就是现在!
林烬左手上的蓝色晶体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它仿佛一个饥渴的海绵,主动迎向那股污染能量流!
“嗤嗤嗤——!”
暗紫色的污染能量与蓝色晶体的纯净能量猛烈碰撞、交织!晶体表面迅速爬满了蛛网般的紫黑色纹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它在疯狂地吸收、转化、但也在这恐怖的污染下迅速走向崩溃的边缘!
而林烬的右手,那凝聚了幽暗领域的掌心,已然按在了晶体之后!
当第一缕透过晶体、虽然被削弱却依旧狂暴的污染能量触碰到他掌心的幽暗领域时——
林烬浑身剧震!
那不仅仅是能量的冲击,更是一股充满了疯狂、憎恨、毁灭一切秩序的意志洪流,顺着能量直接冲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世界崩坏、星辰陨落、生命扭曲的恐怖幻象!耳畔响起了亿万生灵绝望的哀嚎与疯狂的呓语!
这污染,拥有意识!或者说,是“源初之垢”本质中蕴含的混乱规则的体现!
“滚出去!”林烬在精神层面发出一声怒吼!幽暗领域的力量如同最坚定的堤坝,死死抵挡着这股意志洪流的冲击,并将其强行拉入那代表着湮灭与终结的领域深处,一点点地磨碎、分解、化为虚无!
但他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蓝色晶体的过滤是必要的,否则直接承受如此庞大的污染意志冲击,即便是他也难以全身而退。
苏晚晴能感受到林烬承受的痛苦,她咬紧牙关,更加努力地维持着对星核源液的守护和稳定,确保不会有更多的污染能量泄露出来。
零则死死盯着屏幕,监控着能量流的强度和那个微观缺口的稳定性,随时准备在情况失控时强行关闭它。
这是一个与时间赛跑,与疯狂角力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
那从核心处引出的暗紫色能量流开始逐渐减弱、变细。蓝色晶体表面的紫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极致,布满了整个晶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终于,最后一丝暗紫色能量被晶体吸收、过滤,然后传入林烬的掌心,被幽暗领域彻底湮灭!
“关闭缺口!”林烬声音沙哑地喊道。
零立刻执行操作!
那个微观缺口瞬间闭合。
球形空间内,那团星核源液核心处的暗紫色阴影,虽然依旧存在,但明显缩小了一圈,颜色也黯淡了不少!整个蔚蓝色的光团显得更加纯粹、明亮,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稳定了许多!
成功了!他们成功地剥离并湮灭了一部分核心污染!
“林烬!”苏晚晴第一时间冲到林烬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林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低头看向左手,那枚蓝色晶体已经布满了裂纹,光芒彻底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齑粉。但他能感觉到,晶体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吸收了部分污染能量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种……更加深邃的平衡?
他小心地将濒临破碎的晶体收起。
零也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控制台前,抹了把冷汗:“太刺激了……下次能不能选个温和点的方式……”
虽然只是净化了一小部分,但这证明他们的思路是可行的!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安全的环境,他们或许真的能彻底净化这个“源初之心”!
然而,就在三人刚刚放松下来的刹那——
“砰!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巨大的撞击声和爆炸声,猛地从他们来时的上层通道方向传来!整个“源初之心”空间都随之剧烈摇晃!
零面前的屏幕瞬间被红色的警报覆盖!
“警告!上层主通道阀门被暴力破坏!检测到高能量生命体入侵!数量……众多!”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追兵,还是被吸引来的怪物?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听这动静,来的绝非善类!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精神与能量消耗,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刻!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