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城在萧铁心阴毒狠辣的“疲兵攻心”战术下,艰难地支撑着。冷炮的轰鸣、暗处的冷箭、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疫物袭击,如同无形的绞索,日夜不停地勒紧着这座孤城的咽喉。军民在恐惧与疲惫中咬牙坚持,士气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然而,林牧之深知,被动的防御与反制,终究是饮鸩止渴。寒川的兵力在持续消耗,可战之兵已锐减至不足两千,且人人带伤,疲惫不堪。照此下去,无需敌军总攻,寒川自己便会流尽最后一滴血。
必须反击!必须拥有更多的、能够主动出击的力量!否则,困守孤城,唯有死路一条!
“扩军!必须立刻扩军!”指挥所内,林牧之斩钉截铁,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守,是守不住的!唯有以攻代守,打出寒川的威风,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无不面露难色。
“主公,扩军…谈何容易?”王玄策苦笑,“城中青壮,早已征召殆尽。余者,非老即弱,或为妇孺…且粮草军械,皆已见底,如何扩军?”
“是啊主公,”郑知远挣扎着坐起(伤势未愈),“新兵训练,非一日之功。如今敌军环伺,日夜骚扰,哪有时间练兵?”
苏婉清忧心忡忡:“最后存粮,已按最低配给,若再扩军…”
困难重重,近乎无解。
林牧之目光扫过众人,眼中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法!无兵源?全民皆兵!老弱妇孺,亦可执戈!无时间?以战代练!战场,便是最好的校场!无粮械?就地取材,以劣代优!竹矛木弓,亦可杀敌!”
一套打破一切常规、极端残酷却也极端务实的“紧急扩军练兵”方案,在他强势推动下,迅速出台!
一、 兵源开拓,无所不用其极:
“苏婉清!王先生!即刻全城普查登记!凡年满十四、未满五十者,无论男女,身体状况尚可者,一律编入‘后备营’!工匠、医者、甚至识字者,按其特长,编入‘技术辅兵’!成立‘妇孺巡防队’,负责城内警戒、救护、运输!”
此令一出,全城哗然!征召妇孺?这在当时简直是闻所未闻!然而,生死存亡之际,也无人敢公开反对。无数妇女擦干眼泪,拿起简陋的武器,走上了巡防岗位;少年们挺起瘦弱的胸膛,加入了后备队伍。
二、 编制革新,模块化速成:
“郑知远!禽滑厘先生!改革军制!摒弃传统战阵操典,采用‘模块化’编组!以老带新,五名老兵带十名新兵,组成一‘战斗组’,专精一项技艺:或为刀盾组,或为长枪组,或为弓弩组,或为…爆破组(使用简易火器)!训练不求全面,但求专精速成!五日之内,必须掌握基本杀敌技巧,可协同作战!”
“工坊全力生产简易军械:削尖的竹矛、包铁的木盾、浸油的火箭、以及…禽滑厘先生设计的‘简易掌心雷’(火药匮乏下的产物)!”
三、 训练方式,极端务实:
“训练场,就在城头,就在巷口!以敌军冷炮冷箭为背景音!以真实敌情为教案!见血见死!让新兵最快速度适应战场残酷!”
“组织‘狩猎小队’,由老兵带领,夜间潜出,伏击敌军巡逻队和狙击手!以实战练胆,以首级计功!”
此法极其残酷,新兵伤亡率骤增,但却在最短时间内,淬炼出了一批见过血、敢拼命的悍卒。
四、 激励士气,荣辱与共:
“设立‘杀敌榜’、‘勇毅勋章’!战功卓着者,家属优先配给口粮!临阵退缩者,全家连坐!寒川荣辱,系于每人一身!”
严酷的军法与荣誉激励相结合,极大地刺激了军民的斗志。
命令下达,寒川这座濒死的城池,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运转起来!
城内的空地、废墟,变成了临时的练兵场。老兵嘶哑的号令声、新兵紧张的喘息声、竹木兵器的碰撞声、以及不时划破天空的冷炮呼啸声,交织成一曲悲壮而奇特的战地交响。
妇女们手持竹枪,在老兵指导下,练习着简单的突刺格挡。
少年们咬着牙,拉开粗糙的硬弓,瞄准远处的草靶。
工匠们日夜赶工,将一切能找到的材料,变成简陋却致命的武器。
甚至一些白发老翁,也自发组织起来,负责打磨兵器,编织藤甲。
过程充满了血泪与牺牲。时有新兵在训练中被冷箭射中,或有小队在夜间狩猎中全军覆没…但没有人退缩。求生的本能,以及对敌人的刻骨仇恨,支撑着每一个人。
林牧之亲临每一处训练场,目光锐利,时而亲自示范,时而厉声训斥,时而抚慰伤亡。他的身影,成为了寒川军民心中不倒的旗帜。
禽滑厘的工坊,成为了扩军计划的技术核心。他利用极其有限的资源,发挥出了惊人的创造力:
“寒川弩”简化版:射程和精度降低,但更轻便,易于新兵操作,可快速量产。
“一窝蜂”火箭匣:将多支火箭捆绑发射,覆盖面广,虽精度差,但用于防御和骚扰效果惊人。
“铁蒺藜”与“陷坑”:大量制造,布防于城外,迟滞敌军进攻。
“火墙车”:改装运粮车,装载火油罐和鼓风机,关键时刻可推出阻敌。
短短十日内,寒川竟奇迹般地“扩编”出了近三千名“后备兵”和大量辅助人员!虽然装备简陋,训练不足,但那股同仇敌忾、誓死方休的凶悍之气,却弥漫全城,令人心惊。
这一变化,很快被城外的萧铁心察觉。
“报!将军!寒川城内…似在大规模练兵!甚至…妇孺皆持械!”
“报!发现寒川军新制弩箭和火箭,虽粗糙,数量却不少!”
“报!夜间我巡逻队屡遭小股敌军袭击,其战法刁钻,不似以往!”
萧铁心接到报告,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林牧之…疯子!真是个疯子!竟敢驱妇孺为兵?!”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面色阴沉:“哼!垂死挣扎!乌合之众,岂能挡我天兵锋锐?传令!加大骚扰力度!尤其是其练兵区域!本将军要让他…练一个,死一个!”
敌军的冷炮和狙击变得更加频繁和精准,重点照顾寒川的练兵场和工坊区。新兵们的鲜血,染红了训练场的土地。
然而,寒川军民仿佛已经麻木,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操练,眼神中的火焰却愈发炽烈。
这一日,一支由郑知远亲自指导、全部由新兵组成的“狩猎小队”,在一次夜间出击中,竟成功伏击了一支敌军精锐斥候队,毙敌七人,缴获弓弩若干,自身仅伤亡三人!
消息传回,全城振奋!
“看到了吗?老兵也是从新兵过来的!杀敌立功,就在今日!”军官们趁机大声鼓舞。
新兵们的士气,为之一振!
寒川,正在用鲜血和生命,艰难地完成着一场奇迹般的蜕变。一支由难民、工匠、农夫、甚至妇孺组成的、装备简陋却意志如钢的新军,正在战火的淬炼中,踉跄着站起,虽然稚嫩,却已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林牧之站在城头,望着城外敌军连绵的营火,又回头看了看城内那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天的练兵景象,目光深邃。
“还不够…远远不够。”他低声自语,“萧铁心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最终的考验,即将到来。”
他转身,对亲卫下令:“传令郑知远、禽滑厘,新军‘淬火’计划,可以开始了。目标——敌军西侧前沿粮草转运点!我要用一场小胜,来祭旗!”
扩军急,练兵忙。寒川以惊人的魄力和牺牲,强行扩充着力量,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最后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