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盯着屋顶的蛛网发呆。
昨天“捉妖”赔的那点钱,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致命,但难受得紧。
三千多万的债务,靠这种“赔本买卖”,得做到猴年马月?
师尊玄尘子倒是心大,鼾声从隔壁屋传来,震得窗户纸都在抖。
“唉……”
林凡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带着霉味的被子里。
这厄运灵根,难道真要跟自己一辈子?
正胡思乱想,道观那扇破木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声音又急又重,透着股不善。
“来了来了!敲什么敲!门敲坏了你赔啊?”玄尘子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这穷乡僻壤的清虚观,平时鬼都不上门,谁会这么早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条冷蛇,缠上他的脊梁骨。
他悄悄爬起来,凑到门缝边往外看。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黑衣壮汉。
肌肉虬结,面色冷硬,腰间挂着明晃晃的锁链,在清晨的薄雾里泛着寒光。
最关键的是,他们胸口绣着一个诡异的图案——一个被铜钱串起来的骷髅头。
修仙贷!
林凡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这帮放贷的,鼻子比狗还灵!他才欠债几天?这就找上门了?
“咳咳,二位道友,何事光临寒观啊?”玄尘子打开门,脸上堆起职业假笑,身子却堵在门口,没让进的意思。
为首的光头壮汉,目光越过玄尘子,像两把刀子,直接钉在门后的林凡身上。
“林凡?”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头。
“正、正是贫道……”林凡硬着头皮应声。
“你欠‘钱通神’修仙贷的三千零五十万灵石,已逾期三日。”光头壮汉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张闪烁着灵光的契约,“按契约,逾期每日利息翻倍。今日连本带利,需偿还三千一百万象形文字。”
林凡眼前一黑。
三千一百万象形文字?!抢钱啊!
玄尘子也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假笑快挂不住了:“道友,这、这利息是不是算错了?高利贷也没这么狠啊……”
“契约在此,白纸黑字,天道见证。”光头壮汉抖了抖契约,“还不起?”
他上下打量林凡,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抵押品。
“也有变通之法。”
“我们老板仁慈,看你年纪轻轻,修为低微,怕是榨干也凑不出零头。”
“你可以选择……用‘寿命’抵债。”
寿命抵债?
林凡和玄尘子都愣住了。
“怎、怎么个抵法?”林凡声音发干。
“一年阳寿,抵十万灵石利息。”光头壮汉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看你小子气血尚可,抵个五十年,先把利息还上,本金……可以再宽限几日。”
五十年阳寿!
林凡浑身冰凉。
炼气期修士,寿元不过百余年。一口气抵掉五十年,就算还清债务,他也差不多该入土了!
这哪是抵债?这是要命!
“不!我不抵!”林凡脱口而出,“钱我会还!寿命不行!”
光头壮汉脸色一沉:“这可由不得你!”
他身后那个马脸壮汉,一步上前,腰间锁链“哗啦”一响,就要动手拿人。
“道友且慢!”玄尘子猛地拦在林凡身前,袖子里滑出几张皱巴巴的符箓,“有话好说!暴力催收,有违天道啊!”
“天道?”光头壮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欠债还钱,才是天道!”
他手一挥:“拿下!”
马脸壮汉手中锁链如同毒蛇,直射林凡!
说时迟那时快,林凡求生欲爆发,也顾不上什么厄运不厄运了,扭头就往道观后院跑!
“还想跑?”
两个壮汉立刻追了进来。
清虚观本就破败,院子里的地砖就没几块平整的。
林凡慌不择路,一脚踩在一块松动的青苔砖上。
“哎哟!”
他身子一歪,没摔倒,却把那块砖踩得翘了起来。
追在最前面的马脸壮汉,眼看就要抓住林凡的后领,脚下突然被那翘起的砖块一绊!
“噗通!”
一声闷响。
马脸壮汉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脸先着地,门牙磕在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他手里的锁链也脱手飞出,好巧不巧,缠住了后面光头壮汉的脚踝。
光头壮汉正全力前冲,猝不及防被自己人的锁链绊住。
“嗯?!”
他下盘不稳,一个踉跄,为了保持平衡,手臂胡乱挥舞。
“啪叽!”
右手精准地按在了旁边一坨不知道是哪个野狗留下的、还冒着热气的“地雷”上。
黏糊糊,热腾腾的触感传来。
光头壮汉的动作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坨黄褐色的、散发着异味的东西。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玄尘子张大了嘴巴。
林凡也忘了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马脸壮汉趴在地上,捂着流血的嘴,哼哼唧唧。
光头壮汉的脸,从铁青变成酱紫,又从酱紫变成漆黑。
“林——凡——!”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彻底暴怒,也顾不上擦手,浑身灵气爆发,就要施展法术!
就在这时——
“啾啾!”
一只麻雀从屋檐下飞过,一泡鸟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光头壮汉光秃秃的脑门上。
“啪嗒。”
清脆的一声。
光头壮汉酝酿到一半的法术,硬生生卡住了。
他仰头,看着那只欢快飞走的麻雀,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发抖。
耻辱!
奇耻大辱!
他干催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摔跤,踩狗屎,还被鸟拉一头!
“道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必动怒呢!”玄尘子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劝架”,实则挡住了对方的施法路线。
林凡趁机连滚带爬,躲到了师尊身后,心有余悸。
他看着眼前两个狼狈不堪的催收打手,再看看自己刚才踩过的那块青苔砖,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又是厄运灵根?
这次,好像……帮了自己?
光头壮汉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林凡,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但他终究没再动手。
今天这事太邪门了。
他混迹江湖多年,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小子,有点诡异。
强行压下怒火,光头壮汉用没沾屎的那只手,指着林凡,一字一顿道:
“小子,算你走运!”
“今天这笔账,我们‘钱通神’记下了!”
“三天!再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若还不上钱,就不是寿命抵债这么简单了!”
他狠狠瞪了玄尘子一眼,拉起还在哼哼的马脸同伙,带着一身狼狈和冲天怨气,转身就走。
连掉在地上的锁链都忘了捡。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雾气里,林凡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玄尘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乖乖,这帮吸血鬼,真狠啊……五十年阳寿,他们也说得出口!”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条锁链,又看了看那块松动的青苔砖和那坨狗屎,眼神古怪地瞄向林凡。
“徒儿啊……”
“你这运气……为师真是……开了眼了。”
林凡没说话,只是看着打手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刚才那光头壮汉转身时,他隐约看到,对方腰间除了骷髅铜钱标记,似乎还挂着一个非金非木的小牌子。
牌子样式古朴,上面好像刻着两个字……
天道?
还是……导什么?
没看清。
但那惊鸿一瞥,却让他心里那股不安,更加浓重了。
这修仙贷,恐怕没那么简单。
“师尊,”林凡声音沙哑地开口,“咱们……得赶紧搞钱了。”
不搞钱,下次来的,可能就不只是踩狗屎的打手了。
玄尘子叹了口气,把锁链扔到墙角。
“是啊……搞钱。”
他摸了摸下巴,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得把那批‘存货’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