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失控雷符的余波尚未散尽,麻痹和刺痛仍侵蚀着每个人的身体,但更大的恐惧已经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所有不适!
无穷无尽的腐骨妖蛉,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高频尖啸,化作一片苍白死亡的洪流,朝着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瘫倒一地的众人,铺天盖地地淹没而下!
那密密麻麻的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幽光,锋利的口器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催命声响!眼看就要将所有人吞噬、啃噬成一堆枯骨!
“不——!”刀疤脸队长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浑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其他队员和散修们也面无人色,眼中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和恐惧!有些人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结局。
玄尘子还处于晕厥状态,倒是省去了临死前的折磨。
而罪魁祸首林凡,躺在地上,看着那遮天蔽日的虫群,心中一片冰冷的死寂。完了…这一次,真的没有任何侥幸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刹那——
异变,再次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极其荒谬的方式,发生了!
那失控雷符炸开的地方,恰好是林凡之前摔倒、锈匕首脱手滚落的位置。
几缕残存的、暴躁紊乱的雷弧,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地上乱窜,恰好就窜到了那柄毫不起眼的锈匕首附近!
就在雷弧即将触碰到匕首那布满锈迹的表面的瞬间——
那柄一直安静如鸡、仿佛只是块废铁的锈匕首,仿佛被什么东西玷污、打扰了一般,极其嫌弃地、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随着这一下微不可查的震颤,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某种 至高无上、漠视万物、令一切归于沉寂衰败 的微弱气息,以匕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那气息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概念层面的 “排斥”与“否定”!
下一瞬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疯狂扑向众人的腐骨妖蛉,在即将冲入那微弱气息笼罩的极小范围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绝对“厌恶”的墙壁!
它们发出了极其尖锐、充满恐惧和不适的嘶鸣!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
冲在最前面的妖蛉,仿佛碰到了世界上最恶心、最可怕的东西,疯狂地振翅后退!甚至因为退得太急,与后面涌上的同类撞在一起,引发了一片混乱!
它们那简单的复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种清晰的、源自本能的 畏惧和排斥!仿佛下面那摊人不是美味的食物,而是…一堆散发着致命瘟疫和衰败气息的 不可接触之物!
虫群的攻势,就这么诡异离奇地…停顿了?在距离最近的人不到三尺的地方,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闭目等死的众人愣住了。
刀疤脸队长挣扎着抬起头,看到那悬停在头顶、躁动不安却不敢向前的虫群,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怎…怎么回事?”
其他侥幸未死的队员也陆续反应过来,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全都傻眼了。
“虫…虫子怎么停了?”
“它们…好像在害怕?”
“怕什么?怕我们?”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猛地聚焦到了那个刚刚从麻痹中稍微恢复、正试图撑起身子的少年身上——
林凡!
是他!刚才就是他撞了队长!导致了雷符失控!
现在…虫子又莫名其妙地不敢靠近他们这片区域!
联想他之前那“瘟神”、“灾星”的名头…
一个“顺理成章”的、让他们自己都毛骨悚然的念头,瞬间涌上所有人心头——
难道…难道这些虫子…是怕他?!怕他身上的…晦气?!连妖虫都嫌弃他?!不敢吃?!嫌脏?!嫌倒霉?!
“是…是他…”一个受伤的佣兵队员,声音颤抖地指着林凡,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荒谬交织的神情,“…是林凡…虫子…虫子不敢碰他…”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的情绪,从短暂的劫后余生,瞬间转化为无边的恐惧、愤怒和彻底的崩溃!
“真的是他!”另一个队员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连妖蛉都嫌他晦气!不敢吃!我们…我们是被他连累的!”
“瘟神!扫把星!”那个被雷符误伤、浑身焦黑的散修哭喊着骂道,“老子就知道!碰上他准没好事!早知道刚才就该把他扔出去喂虫子!”
“我的腿!我的腿没知觉了!都是那该死的雷符害的!”一个被炸伤腿的佣兵抱着腿惨嚎,眼神怨毒地瞪着林凡,“林凡!你赔我的腿!”
“还有我的法器!我的盾牌被雷劈裂了!”
“我的灵力运转不畅了!肯定伤了经脉!”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指责声、怒骂声、哭嚎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溶洞!所有人都将刚才的惊险、受伤的痛苦、以及对妖蛉的恐惧,全部化作了对林凡的滔天怨恨!仿佛他是这一切灾难的唯一源头!
刀疤脸队长挣扎着坐起来,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林凡,眼神中的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辛苦建立的队伍,他珍贵的雷符,他受到的伤害…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灾星!
“林凡!!!”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嘶哑而充满杀意,“你他妈… 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子今天… 老子今天非要… ”
他气得话都说不完整,猛地抓起手边一块碎石,就想砸向林凡!
林凡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怨恨,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不是故意的?说虫子退走跟他没关系?谁会信?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巨大的委屈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看向唯一可能为他说话的人——
他的师尊,玄尘子。
玄尘子此刻刚刚从晕厥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一群人群情激愤地指着自己的徒弟喊打喊杀,而头顶还有大片虎视眈眈的妖蛉…
老道士瞬间吓醒了!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明白了局势!
“住手!都住手!”他猛地跳起来(动作麻利得不像受伤),一个箭步冲到林凡身前,张开双臂,摆出一副护犊子的姿态(虽然腿肚子在抖),对着众人色厉内荏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想以多欺少吗?!欺负我徒弟老实是不是?!”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英勇”弄得一愣。
刀疤脸队长气得差点笑出来:“玄尘子!你他妈眼睛瞎了?!要不是你这宝贝徒弟!我们能落到这地步?!你还护着他?!”
“放屁!”玄尘子眼睛一瞪,充分发挥了他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特长,唾沫横飞地吼道:“你们懂个屁!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懂不懂?!”
他指着周围躁动不安却不敢向前的妖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看到没有?! 连妖蛉都不敢近身!为什么?!这就是我徒儿 ‘百毒不侵、诸邪避易’ 的 特殊体质 ! 是天生的 ‘辟邪圣体’ ! 你们这群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不识真仙!”
众人:“???” 辟邪圣体?这老杂毛是真能瞎掰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刀疤脸破口大骂,“那刚才雷符炸膛怎么回事?!”
“那是…那是 必要的牺牲! ”玄尘子梗着脖子,强行解释,“ 雷符失控,看似危险,实则 恰好 激发了我徒儿圣体的潜能!逼退了妖邪!救了你们所有人的狗命! 你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气势居然渐渐上来了:“再说了!谁让你们自己学艺不精!控制不好雷符!关我徒儿什么事?!他一个炼气初期,能撞动你一个炼气后期?!明明是你自己下盘不稳!”
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夫,简直登峰造极!把所有人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你…”刀疤脸指着玄尘子,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他队员也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胡搅蛮缠的老道士一起剁了!
但…看着周围那依旧不敢上前、只是焦躁盘旋的妖蛉群,他们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极其荒谬的寒意。
难道…这老杂毛说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这林凡的晦气…已经浓到…连妖物都退避三舍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带着他…岂不是…
就在众人被玄尘子的歪理邪说和眼前的诡异景象搞得心神动摇、不知所措之际——
“嗡…”
那柄躺在地上的锈匕首,似乎因为被过多的负面情绪和吵闹声打扰,再次极其轻微地、不耐烦地…嗡鸣了半声。
随着这半声嗡鸣,那股令人不安的衰败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
上方盘旋的妖蛉群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齐刷刷地 后退了丈许!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这细微的变化,落在惊弓之鸟的众人眼中,无异于雷霆炸响!
所有人瞬间闭嘴,惊恐地看向林凡(和他身边地上的匕首),又看看后退的虫群,脸色煞白。
玄尘子也吓了一跳,但随即心中狂喜,脸上却露出更加高深莫测的表情,冷哼一声:“哼!看到了吧?圣体之威!岂是尔等能够揣测?!”
刀疤脸队长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极度憋屈和恐惧压倒了愤怒。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算你们狠!”
他艰难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林凡和玄尘子一眼,语气冰冷而充满忌惮:“…老子认栽!但是…你们给老子听好了!”
他指着林凡:“你!灾星!从现在起,离老子的人远点!不准靠近三丈…不!五丈之内!不准碰任何东西!不准说话!不准看老子!呼吸都给老子憋着!”
他又指向玄尘子:“还有你!老杂毛!管好你的宝贝徒弟!再敢出什么幺蛾子…老子…老子…”他“老子”了半天,也没敢放出什么狠话,最终只是憋屈地一挥手,“…收拾东西!找路离开这鬼地方!”
一场内讧,就以这样一种极其憋屈、荒谬、且充满了恐惧的方式,暂时平息了。
队员们相互搀扶着起身,处理伤势,但每个人看向林凡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恐惧、排斥和…一丝无法言喻的敬畏? 他们自觉地与林凡保持了至少五丈以上的“安全距离”,仿佛他是什么人形自走瘟疫源。
林凡孤独地站在原地,周围空出一大片空地。师尊那“辟邪圣体”的说法,没有带来任何安慰,反而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被孤立了。
玄尘子则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凑到林凡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诡异的兴奋道:“…徒儿…你那‘体质’…好像…真有点用啊?”
林凡:“…” 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默默地弯腰,捡起那柄再次恢复沉寂的锈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匕首冰凉刺骨。
而溶洞顶端,那无穷无尽的腐骨妖蛉,依旧在焦躁地盘旋着,不肯离去,也不敢靠近。
它们的复眼,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被孤立的少年,闪烁着贪婪、恐惧、以及深深的…困惑。
(第四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