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那句轻飘飘的“一天一枚灵石”,如同一道惊雷,劈得师徒二人外焦里嫩,魂飞天外!
一百二十灵石的饭债!一天一枚灵石的工钱!这意味着…他们要不吃不喝、连续工作…整整一百二十天!四个月!才能还清!而且…这还只是“饭钱”和“住宿费”!玲珑公主那边的“重谢”看样子也泡汤了!外面的巨额债务更是遥遥无期!
玄尘子眼前一黑,直接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一百二十天暗无天日的刷碗生涯。
林凡也是脸色发白,但他看着老板那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楼下那些形貌各异、气息彪悍的妖族客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师…师尊…好…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选择?有!”玄尘子猛地跳起来,指着窗外(虽然只能看到一面墙),悲愤道:“我们可以选择…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老板闻言,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跳下去?楼下是后厨的泔水桶,味道…还不错。”
玄尘子:“…” 他彻底蔫了。
于是,在残酷的现实和老板的“善意”安排下,师徒二人的“打工抵债”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
鉴于玄尘子年纪大(脸皮厚)、手脚笨(主要是懒)、且对妖族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他被分配到了相对“安全”的后厨——负责…刷碗。
而林凡,则因为“年轻力壮”(比较好欺负)、“眼神还行”(能躲开飞来横祸?),被熊罴拎到了…喧闹无比、危机四伏的…大堂,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忘忧酒肆”的…临时店小二!!!
熊罴扔给林凡一件明显是从某个瘦小妖族身上扒下来的、散发着汗臭和酒渍的…店小二制服,恶声恶气地吼道:“小子!给老子听好了!在这大堂干活,眼睛放亮点!腿脚麻利点!嘴巴闭紧点!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别问!惹恼了哪位客官,被生撕了下酒,可没人给你收尸!”
林凡穿着那件不合身、味道感人的制服,手里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木质托盘,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扔进了鳄鱼池的小鹌鹑。
工作…开始了。
起初,林凡的厄运体质和生疏的动作,让他几乎成了大堂里的…移动灾难源。
给一桌正在掰手腕的熊妖上酒时,脚下“恰好”踩到一块油腻的骨头,整个人猛地一滑,托盘上的酒坛脱手飞出——“哐当!”——精准地砸在了旁边一桌正在吹牛的狐妖脑袋上!酒水淋了对方一身!!
那狐妖气得“嗷”一嗓子跳起来,爪子都亮出来了!!
幸好熊罴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那狐妖,赔着笑脸:“胡三爷!息怒息怒!新来的!不懂规矩!这桌酒钱免了!免了!”然后回头就对林凡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去后厨帮忙!”
在后厨,他“帮忙”洗菜,结果手一抖,把一整筐珍贵的“冰心菜”全倒进了旁边的…沸水锅里,瞬间煮成了一锅烂糊…气得掌勺的羊妖厨师拿着炒勺追着他打了三条街(在后厨范围内)。
他试图帮忙切肉,结果那把沉重的妖骨刀仿佛自己有想法,“嗖”地一声脱手,擦着玄尘子的头皮飞过,“咚”地钉在了他面前的洗碗盆里,溅起的污水糊了玄尘子一脸!!
正埋头与油污作斗争的玄尘子吓得“妈呀”一声惨叫,直接一屁股坐进了身后的…泔水桶里…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然而,就在这一次次的鸡飞狗跳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林凡那纯天然的、毫不作伪的“倒霉蛋”气质和手忙脚乱的笨拙,与大堂里这些刀口舔血、阴谋算计的妖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或许是他每次闯祸后那真诚的(吓傻的)道歉和瑟瑟发抖的样子,莫名地取悦了某些妖族;又或许…是他丹田内那偶尔不受控制散发出的一丝极其隐晦的厄运气息,让某些灵觉敏锐的妖族潜意识里觉得…欺负这小子可能会…倒大霉?!
总之,几天下来,预想中的“被生撕”剧情并没有发生。反而…不少妖族客官开始习惯性地…逗弄这个笨手笨脚的人族小二。
“嘿!小倒霉蛋!过来!给爷把这桌收拾了!手脚轻点!别再把盘子扣爷头上!”
“小二!上酒!这次端稳了!再洒了,老子把你那细胳膊拧下来下酒!哈哈!”
“喂!那边那个!对,就是你!过来听听三爷我昨天是怎么…呃…智取…那黑风寨主的!(吹牛中)”
林凡就在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又时不时被各种奇形怪状的妖族“调侃”的氛围中,艰难地适应着。
他发现,只要自己足够“怂”,足够“笨”,足够“透明”,这些妖族似乎也懒得真的跟他一个“食物链底层”的人族小屁孩计较。甚至…偶尔还有妖族喝高兴了,会丢给他一两块啃剩的、蕴含微弱灵气的兽骨(被他偷偷藏起来准备给师尊补补)。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与玲珑公主的关系,似乎也因为这次“打工”…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缓和?!
玲珑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几天后,她已经可以自如活动,甚至偶尔会下楼,坐在大堂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默默地喝酒(她喝的是一种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果酒),或者…看着林凡像个陀螺一样被使唤得团团转。
起初,她的眼神依旧是冰冷的、带着审视和一丝鄙夷的。但当她看到林凡一次次笨拙地躲避着飞来横祸(比如某个醉汉扔过来的骨头),又一次次小心翼翼地收拾残局,脸上那种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又努力坚持的表情时…她那紧绷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有一次,一个喝醉的狼妖故意伸脚绊了林凡一下,眼看林凡就要连人带托盘摔个狗吃屎——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狐毛,从玲珑的指尖弹出,“恰好”垫在了林凡即将落地的膝盖下。
“噗通!”林凡还是摔倒了,但摔得…并不重。他茫然地爬起来,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角落里若无其事喝酒的玲珑,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还有一次,林凡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肉,艰难地穿梭在拥挤的桌椅间。一个脾气暴躁的牛妖因为一点小事和邻桌吵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
“轰!”桌子一震!!
林凡手中的汤盆剧烈摇晃,滚烫的汤汁眼看就要泼洒出来,溅到那牛妖身上——这绝对会引发一场灾难!!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带着一丝清凉的微风,“恰好”拂过林凡的手腕。他感觉手臂一麻,汤盆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只有几滴汤汁溅出,落在地上。
那牛妖毫无察觉,依旧在咆哮。林凡却猛地转头,看向玲珑的方向。
玲珑正低着头,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但林凡分明看到,她那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尖…似乎…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林凡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位高傲的妖族公主,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好奇。
他鼓起勇气,在一次给玲珑上酒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公主殿下…”
玲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林凡逐渐适应了店小二的生活,虽然依旧磕磕绊绊,但闯祸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主要是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学会了本能地躲避危险)。他甚至开始能记住几位常客的喜好:熊罴大叔爱喝最烈的“烧刀子”;胡三爷喜欢花生米下酒;角落那几个鬼修只喝“阴灵露”…
玄尘子在后厨的日子就凄惨多了。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油污碗碟和那个脾气火爆的羊妖厨师,他的老腰都快累断了。但他也发现了一个“好处”——后厨的边角料和剩菜…管饱!虽然品质不咋地,但蕴含的灵气可比他们以前吃的干粮强多了!几天下来,他竟然觉得自己卡了多年的炼气三层瓶颈…似乎有一丝丝松动的迹象?!(当然,更大可能是被油烟熏的错觉)
这天晚上,打烊之后。林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杂物间。玄尘子已经瘫在草席上,发出震天的鼾声,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洗洁精和泔水混合的味道。
林凡却没有立刻睡下。他偷偷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今天某个妖族客官赏给他的、没啃完的酱兽骨,小心翼翼地放在玄尘子枕边。
然后,他盘膝坐下,尝试着运转那微薄的功法。惊讶地发现,虽然身体疲惫,但经脉中的灵力运转,似乎比以前…顺畅了一丝丝?难道是因为这几天吃的“员工餐”营养比较好?还是…这种时刻紧绷的、与危险擦肩而过的生活,反而某种程度上…锤炼了他的心神?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剑柄骨戒。这几天,这玩意异常安静,除了偶尔在玲珑靠近时会极其轻微地震颤一下(不知是警惕还是别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装死。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玲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色劲装,伤势似乎已无大碍,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精致,带着一种妖族特有的魅惑和清冷。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玄尘子,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明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林凡一愣:“离开?公主殿下您的伤…”
“无碍了。”玲珑打断他,“有些事,必须去处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布袋,扔给林凡:“这里面是五十枚下品灵石,还有一枚我的信物。”
“灵石,是支付你们这些天的…‘工钱’和‘饭钱’。”(显然,她知道了他们打工抵债的事)“信物…若你们将来遇到…真正的…无法解决的麻烦,可以…试着…捏碎它。”
她的话说得有些犹豫和别扭,似乎并不习惯这种“施恩”的方式。
林凡接过布袋,感觉手里沉甸甸的。五十灵石!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而且…还有一枚…承诺?
“公主殿下…这…太贵重了…”林凡有些不知所措。
“拿着。”玲珑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清冷:“我玲珑,从不欠人情。”
“至于…之前的‘重谢’…”她顿了顿,“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中。
林凡握着那袋灵石,看着玲珑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这位妖族公主,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不近人情?
而在楼下,柜台后。老板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他的白玉算盘。感应到玲珑的离去,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棋子…终于都动起来了…”
“接下来…就该…‘钓鱼’了…”
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了二楼那间杂物间的方向。
(第七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