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驿站后厨,破产小队五人(外加一只依旧昏迷的李倒霉)围坐在石桌旁,对着那份天价赔偿清单和罗老那充满诱惑与陷阱的“技术入股”提议,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贫穷以及…一丝被大佬画饼后产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主要来自宁采臣)的诡异混合气息。
“三百七十五…再加研发测试可能产生的无底洞…”玄尘子老泪纵横,掰着手指头算,“把道爷我拆了卖骨头渣子也凑不齐啊…”
“高风险高回报嘛…”宁采臣还在试图说服大家(主要是说服自己),“罗老的技术…虽然路子野了点,但确实有独到之处!万一成功了,咱们就…”
“万一失败了呢?”冷面冷不丁地泼了一盆冷水。
宁采臣顿时噎住。
林凡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感觉脑袋里一团乱麻。债务、任务、研发、测试…这些词每一个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无比怀念在青云观后山刷茅坑的日子,虽然臭了点,但至少…没这么多要命的选择题啊!
就在这愁云惨淡、进退维谷之际——
“嗡…”
林凡怀中,那枚一直安静待着的、玲珑殿下赐予的、用于紧急联络的黑色骨符,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并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
林凡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殿下主动联系?!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他下意识地以为是玲珑殿下新的指令或者…催债?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骨符取出,捧在手心。
然而,骨符震动的方式似乎有些…奇怪?并非殿下往常那种冰冷直接的精神意念传递,而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微弱的、仿佛信号不良般的波动?
林凡尝试着将一丝神识探入骨符…
“滋…滋滋…倒霉徒儿…听得到吗…滋…为师快…撑不住了…滋…”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大量杂音、但却无比熟悉的…带着哭腔和强烈怨念的声音,猛地钻入了林凡的脑海!
是师尊玄尘子?!的声音?!
林凡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骨符不是单向接收殿下指令的吗?!怎么还能…接收到师尊的传讯?!而且这声音…怎么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师尊不是就在旁边吗?!
他愕然转头,看向就坐在自己身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穷的师尊玄尘子…
身边的玄尘子毫无反应,依旧在碎碎念着债务问题。
骨符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充满了焦急和…强烈的吐槽欲:
“…滋…这什么破…跨界通讯符…效果也太差了吧…道爷我灌了三天灵力才勉强接通…滋…死小子…跑哪鬼混去了…知不知道观里出大事了!…滋…大事啊!”
观里出事了?!青云观?!林凡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滋…你倒好!一跑就是这么久!音讯全无!留下为师一个人扛雷!…滋…你知道这几天为师是怎么过的吗?!啊?!”骨符里的师尊声音带着哭腔,怨气冲天,“…滋…‘丹阳宗’那帮孙子又来踢馆了!说我们卖的‘辟谷丹’吃死了他们长老养的灵鹤!非要我们赔一座药山!…滋…‘符箓门’的老姑婆也来找茬!说我们批发的‘清洁符’把她家的祖传聚灵阵给擦秃噜皮了!索赔灵石五千!…滋…还有‘灵兽斋’…说我们提供的‘灵宠口粮’让他们斋里的仙鹤集体腹泻,玷污了圣地,要我们负责清理一百年!…滋…”
林凡听得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离开后,青云观的业务范围已经扩展到这种程度了吗?!而且怎么全是负面新闻?!
骨符里的师尊越说越激动:“…滋…这还不算完!最离谱的是!‘监察殿’那帮杀千刀的也来了!…滋…说收到匿名举报,咱们青云观涉嫌‘非法跨界传送’、‘偷渡危险品’、‘扰乱小世界秩序’!…滋…要查封道观!抓我们去挖矿!…滋…道爷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棺材本都赔光了才暂时稳住他们!…滋…你个不孝徒!赶紧给老子死回来想办法!不然咱们师徒就得一起去矿坑里啃石头了!…滋…”
非法跨界传送?偷渡危险品?林凡心里猛地一咯噔!难道…和自己那枚残破构件有关?!自己穿越过来,难道被发现了?!
“…滋…唉…算了…指望你小子也没用…你从小到大就没让为师省心过…走到哪霉到哪…这次不知道又祸害谁去了…滋…”骨符里的师尊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叹了口气,“…在外面…没饿死吧?…没被人打死吧?…滋…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就滚回来…跟为师一起…刷茅坑还债…好歹…饿不死…滋…”
林凡:“…” 虽然是在骂他,但…这莫名的关切感是怎么回事?!
“…滋…对了!差点忘了正事!”骨符里的师尊突然提高音量,“道爷我耗尽心血,用祖师爷留下的‘大衍占星盘’残片,给你算了一卦!…滋…结果显示…你小子的命星…黑得发亮!霉运冲天!但诡异的是…黑光之中…竟隐隐有…‘紫气东来’、‘贵不可言’之象?!…滋…虽然那紫气细得跟头发丝一样,还被黑雾缠得死死的…但确实是贵人相助、逢凶化吉的征兆!…滋…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抱上什么…不得了的大腿了?!快说!是哪位瞎了眼…呃…是哪位慧眼识珠的前辈高人?!赶紧介绍给为师认识认识!咱们观能不能起死回生就靠这条大腿了!…滋…”
紫气东来?贵不可言?抱大腿?林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静思窟的方向…那位因为饿肚子而心情暴躁的罗老…还有楼上那位把他当工具人用的玲珑殿下…这算…大腿吗?!这分明是两条随时可能把他踩死的巨腿啊!
“…滋…信号好像越来越差了…这破符…坚持不住了…”骨符里的声音开始变得极其模糊,断断续续,“…总之…徒儿你…自求多福吧…混得好…记得拉为师一把…混得不好…就…就赶紧跑路…别死外面…滋…最后提醒你一句…卦象显示…你最近…‘财帛宫’黑得滴墨…破财破到姥姥家了…但‘疾厄宫’却亮得诡异…说明你…死不了…但会比死还难受…大概率是…给人当牛做马…打工还债…打到天荒地老…滋…道爷我…先溜了…监察殿的又来了…滋啦啦…”
通讯戛然而止。
林凡手中的骨符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恢复了冰冷。
后厨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凡,显然,刚才骨符里师尊那惊天动地的吐槽和爆料,他们通过林凡的表情和只言片语,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林凡僵在原地,表情极其精彩,半天说不出话来。
信息量太大了!观里破产升级!自己被通缉?师尊算卦算出自己抱大腿?还算出自己打工还债到天荒地老?!这卦…也太准了吧?!
“呃…林道友…”宁采臣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那是…”
“…是我师尊…”林凡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从…很远的地方…传讯过来…”
“青云观…听起来…经营状况很…激烈啊?”老饕委婉地评价道。
“非法跨界传送…偷渡危险品…”冷面捕捉到了关键词,看向林凡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监察殿…”小咪吓得缩了缩脖子。
“咳咳…”玄尘子(身边的这位)干咳两声,试图挽回一点同行的尊严,“…看来林道友师门…也是多灾多难,与我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宁采臣却摸着下巴,眼神闪烁,抓住了另一个重点:“等等!林道友!尊师刚才说…算到您‘紫气东来’、‘贵不可言’?还抱上了…‘大腿’?”他的目光也飘向了静思窟和楼上。
林凡苦笑:“…如果天天担心被债主拍死和饿死也算‘贵不可言’的话…”
“哎!话不能这么说!”宁采臣却来了精神,“罗老和玲珑殿下,那可是真正的大能!虽然…方式特别了点,但随便指点一二,或者从指缝里漏点好处,都够我们受用无穷了!尊师这卦,说不定真准了!咱们这债…虽然背得惨,但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机缘?”
林凡:“…” 您这解读角度也太清奇了吧?!
“而且!”宁采臣越说越兴奋,“尊师不是还说您‘死不了,但会比死还难受’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虽然债务缠身,天天作死,但总能化险为夷啊!这是何等强大的…‘生存力’?!这就是最大的本钱啊!”
林凡被宁采臣这强大的乐观(或者说,自我催眠)精神震惊得无以复加。
然而,被他这么一搅和,后厨里那绝望的气氛,竟然真的…冲淡了不少?
虽然前途依旧一片黑暗,债务依旧高耸入云,任务依旧九死一生…
但至少…
师尊远程认证了:他们抱上了“大腿”(虽然硌脚)。
师尊远程算出了:他们死不了(但得打工到死)。
师尊远程吐槽了:他们很Nb(在作死和欠债方面)。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骨符小心收好。
好吧。
既然死不了。
那就…
继续在作死和还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吧!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果然连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师尊,都忍不住要隔空吐槽一句…
Nb(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