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渊废村犬舍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血腥味、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绝望和怨念。
冰冷的电子音早已消散,但它留下的那串触目惊心的负债数字——【团队总负债:1,0026,5090煞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头。那所谓的“节目效果积分”2800点,在这天文数字般的债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同乞丐碗里的一粒米,非但不能果腹,反而更衬出饥荒的残酷。
资源消耗费、环境维护费、精神损失费、信号维护费…这一项项闻所未闻的“账单”,像一把把钝刀,凌迟着众人最后一丝理智。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人——林凡!
是他,踩塌了舞台,扣了一千!
是他,捅醒了三头犬,罚了一万!
是他,引出了跳蚤瘟疫,间接导致了后续所有的“消费”!
甚至,连信号干扰费,都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厄运灵根!
压抑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最终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打破。
“呜呜呜…完了…全完了啊!!”玄尘子师尊再也支撑不住,老泪纵横,捶打着地面,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一亿零二十六万!还欠了五千零九十!这…这得还到猴年马月啊!都是…都是…”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凡,手指颤抖地指着他,“…都是你这个孽徒!你这个灾星!扫把星!!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在黑煞驿站好歹还能苟延残喘…现在…现在是要被这阎王债活活逼死啊!!”
林凡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师尊的指责,字字诛心,他无法反驳。事实就是如此,一切的灾难,似乎都因他而起。
“玄尘子道友说得对!”宁采臣也猛地跳了起来,平日里那点书生气荡然无存,脸上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狰狞和愤怒,他指着林凡的鼻子,唾沫横飞地骂道:“…林凡!你自己说说!从枯骨村开始!哪次倒霉事跟你没关系?!秘境塌了!相亲宴炸了!现在好了!直接欠下一个亿!还他妈是利滚利的阎王债!我们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步,几乎要揪住林凡的衣领:“…你那破厄运!就是个无底洞!走到哪坑到哪!我们…我们当初就不该收留你!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老饕抱着锅,虽然没说话,但看向林凡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和…一丝埋怨?他傻傻地喃喃道:“…欠…欠这么多…以后…还有饭吃吗?”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情绪极少外露的冷面,此刻也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两把刀子,落在林凡身上。他没有说话,但他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以及握刀手上暴起的青筋,都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态度——极度的不满,以及…被连累的愤怒!
小咪虚弱地“喵”了一声,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似乎连它都觉得靠近林凡会变得不幸。
孤立。彻底的孤立。
林凡被队友们充满怨念和愤怒的目光包围着,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对…对不起…我…”
“对不起有用吗?!”宁采臣厉声打断他,“…对不起能还债吗?!对不起能让我们活下去吗?!你现在说对不起,就是在我们的棺材板上又钉了一颗钉子!!”
玄尘子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徒儿啊…为师…为师当初真是瞎了眼啊…收了你这么个…这么个…”
后面的恶毒话语,他终究没能说出口,但那份失望和绝望,已经表露无遗。
冷面缓缓收回了目光,不再看林凡,而是望向犬舍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寻找一条根本不存在的生路。他的沉默,比指责更让林凡难受。
团队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之前共同对抗煞兽、互相扶持的情谊,在这巨额债务和一次次由林凡引发的灾难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濒临破碎。
林凡看着眼前一张张或愤怒、或绝望、或冷漠的脸,心脏一阵阵抽痛。他知道,队友们的怨念并非毫无道理。他就是个灾星,是个累赘。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团队最大的威胁。
一股巨大的自责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如果他死了…是不是队友们就能摆脱这厄运的纠缠?虽然债务可能还在,但至少…不会再有新的灾难因他而起?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或许…”林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平静,“…我…我离开队伍…对大家都好…”
“离开?”宁采臣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讽刺,“…你走了,债务就会消失吗?‘团队绑定’是你说走就能走的?你走了,我们就能安全了?别忘了!你那霉运是范围性的!你走到哪,哪倒霉!你离我们远点,说不定反而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波及我们!!”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困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队友一起,被命运的绞索越勒越紧。
绝望,如同最浓重的墨汁,渗透了每个人的灵魂。
林凡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挖矿和挣扎而布满伤痕的手,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渐渐熄灭了。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在债务和灾难的双重碾压下…
终于…
迎来了…
团队内部的…
彻底崩盘。
而他这个“灾源”…
似乎…
连“摆烂”的资格…
都快要…
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