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土窑洞内,黑暗几乎凝固。林凡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那堆从劫匪尸体上搜刮来的“遗产”——一小包沾着泥血的干饼碎屑、几十枚铜钱、几块碎银,以及那把沉甸甸的生锈柴刀。柴刀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带来一丝异样的“安全感”,却也时刻提醒着他这些物品来源的血腥。
腹中的饥饿感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他颤抖着手,解开那个包裹着饼渣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混杂着泥土和暗褐色血渍的碎屑,闭上眼睛,艰难地放入口中。干涩、粗糙、带着难以形容的土腥和隐约的铁锈味(或许是血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胃部一阵痉挛,但至少,有东西进去了。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微弱的食物暂时缓解了濒死的眩晕,却让身体的寒冷和疲惫更加清晰。他借着从窑洞入口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开始清点那笔“横财”。
铜钱和碎银冰冷而实在,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买些像样的食物,支撑一段时间。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把柴刀上。刀身布满红褐色的锈迹,刀刃也有些钝了,但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这颗在绝境中飘摇的心,莫名地…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依托感。至少,再遇到野兽或流民,他或许有了一点点…挣扎的资本?
就在他摩挲着粗糙的刀柄,心思稍定之时,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刀柄末端缠绕的、已经脏污破损的麻绳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硬硬的,薄薄的,像是什么…纸张?
林凡心中一动,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开那缠得紧紧的、沾满油污和干涸血渍的麻绳。果然,从刀柄末端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他…抽出了几张折叠得皱巴巴、边缘磨损、颜色泛黄的…纸片。
是什么?藏得这么隐蔽?难道是…藏宝图?或者什么秘密信函?
他带着一丝疑惑和微弱的好奇,将那几张纸片在微弱的月光下展开。纸质的粗糙,上面的字迹和图案因为磨损和污渍显得有些模糊,但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冰锥刺穿,瞬间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根本不是藏宝图或密信!
纸片的顶端,用某种黯淡却依旧刺眼的朱砂红,印着几个扭曲、狰狞、仿佛在嘲笑着什么的魔文和神纹交织的大字:
【诸天万界·硬核修仙·神魔特别邀请券】
【特邀嘉宾\/特殊道具身份适用】
【持券者可凭此券,免试直通《硬核修仙》下一季录制现场!】
【体验神魔联手打造的终极修行盛宴!】
【背面附有空间传送阵激活符文(一次性)】
下面还有几行小字,似乎是说明:
【注:此券由深渊魔主萨麦尔与九霄神王昊天联合发行,最终解释权归《硬核修仙》导演组所有。】
【温馨提示:持券入场,惊喜多多,生死勿论哦~】
林凡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这几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和极致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神魔综艺券?!
免试直通下一季?!
还是…神魔联合发行?!
这…这怎么可能?!
这几个穷困潦倒、死在荒山野岭的劫匪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难道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节目组安排的人?是…故意来给他“送”券的?!连那场内讧…都是…剧本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让林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和恐惧!如果真是这样,那导演组…对他的“关照”…已经到了何等无孔不入、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就像最高明的傀儡师,而他,无论怎么挣扎,怎么逃窜,甚至沦落到这步田地,都始终…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连这看似偶然的“奇遇”和“遗产”,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剧情”?!
“呵…呵呵…” 林凡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干涩的、近乎崩溃的低笑,笑声在空旷的窑洞里回荡,显得异常诡异和凄凉。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几张皱巴巴的、仿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券纸,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被命运玩弄到极致的麻木。
轮回…
这他妈的就是个…巨大的、讽刺的轮回!
他从那个该死的节目里逃出来,历经千辛万苦,修为尽废,沦为凡人,受尽屈辱,挣扎求生…结果呢?
结果…随手从几个劫匪身上摸出来的“遗产”…竟然是…重返那个地狱的“门票”?!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捉弄!
“师…师尊…”林凡的意念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嘶哑,“您…您看到了吗?这…这就是…您说的…因果?”
玄尘子师尊的残念沉默了许久,久到林凡以为他已经彻底消散了。最终,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波动才缓缓传来,带着一种勘破世事的悲凉和…深深的无力:
“…看到了…”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你我…皆在炉中…”
“…这券…是饵…亦是…劫…”
“…躲不开…避不过…”
“…轮回… indeed…讽刺…”
林凡闭上了眼睛,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膝盖上。那几张综艺券在他手中,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拒绝?撕掉它?然后继续在这凡间像野狗一样挣扎,直到饿死、冻死、或者被某个意外带走?
接受?激活它?回到那个充满恶意和操控的舞台,去面对未知的、但注定更加残酷的“剧情”?
两个选择,似乎都通向深渊。
窑洞外,夜风吹过,带着远方的狼嚎。窑洞内,林凡抱着柴刀和那几张决定命运的纸券,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
在绝境的废墟中…
捡到的“遗产”…
竟是…
重返噩梦的邀请函。
这轮回…
真是…
讽刺到了骨子里…
也…
绝望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