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想不到我一堂堂八品宗师,竟然沦落到为他人马前卒的地步。”段高峰见慕容氏等人无人为他发声,不禁自嘲道。
“呜呜”,段高峰挥舞铜棒,攻向秦戈。
“当当当”,兵刃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秦戈施展的仍然是那套抱朴剑法,他并未急于求成,一招一式,循规蹈矩。段高峰知道对方的斫道剑削铁如泥,尽量避开对方的剑刃。
陈毓、慕容献等人紧张地观望着场中的打斗,只有何三忧微皱眉头,好几次秦戈都能一击而胜,不知为何他剑锋一转,又采取守势?
段高峰施展全身解数,还是攻不破秦戈的防御。“嘿”,他忽然低吼一声,加快了攻势。“当当当当”,密集的撞击声中,秦戈步步后退。
“嗤”,一声微响,只见段高峰手中的铜棒已断为两截。段高峰将手中的断棒全力掷向秦戈,同时合身前扑,一掌拍向秦戈的胸膛。
段高峰气势凶狠,仿佛一招间就能将秦戈立毙于掌下。“啊。”陈毓吓的惊呼出声。
“当”,秦戈磕飞断棒,一招“黑虎掏心”,“砰”,拳掌相交,段高峰微微一晃,秦戈连退三步。
段高峰揉身又上,不给秦戈出剑的机会。“砰砰砰”,两人接连硬刚三招,秦戈后退九步。
看似秦戈落入下风,但在场的几位高手都看出他的后退只是卸去对方的力道,而段高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显是在硬扛。
“噗”,第四次拳掌相交,秦戈不再后退。段高峰只觉对方的内力汹涌而至,且一浪高过一浪。
顷刻之间,段高峰便抵受不住,“噔噔噔”,往后就退。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右手齐腕而断。
段高峰强咽下一口鲜血,望着断了的右手,惨笑一声道:“嗬嗬,一步错,步步错。段高峰对不起段家的列祖列宗呐。”说罢,抬起左手,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当场气绝身亡。
除了何三忧等有数几人,众人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刚才段高峰不是一直处于上风,逼得秦戈步步后退么?怎么眨眼间就形势逆转,段高峰更是自绝身死?
郡主已经获救,见布农舒拉、慕容献没有留难的意思,秦戈等人就要转身离去,不想慕容霜然忽然上前几步,道:“段先生好歹也是我们慕容家的客卿,你们逼死了他,就想这么走了?”
秦戈回头有些诧异地道:“慕容姑娘意欲何为?”
“霜然,不得造次。”慕容献满脸怒容道。
慕容霜然竟然不予理睬,只是道:“作为东家,总得为自家客卿之死做点什么。秦公子,请赐教。”
秦戈与慕容霜然没打过几次交道,但知道她面冷心热,性格沉稳。此时见她贸然出来挑战自己,秦戈心思急转,片刻后才道:“慕容姑娘是一个人上,还是与你妹妹一起?”
“当然是一起。”慕容倩兮笑吟吟地走到姐姐身旁道。
“倩兮、霜然,不要胡闹。”慕容天城忙道。秦戈能不经意间击败段高峰,慕容双姝哪有什么胜算?只是徒增羞辱尔。
“慕容兄,放心,只是切磋而已。”秦戈道。他不想此时与慕容氏翻脸,除了慕容氏是徐文汐的外婆家外,更重要的是目前最大的敌人为蒙古,他可不想将来有一天腹背受敌。
慕容双姝自幼一起修习双剑合璧,心灵相通,配合默契,虽然与慕容七七的一人双剑的剑法相似,但威力强大不少。
慕容双姝一攻一守,一急一缓,剑法妙到毫巅,攻守又不时转换。要是在以前,秦戈还真不好应对。
可如今的秦戈修为、眼界都不同以往,数招间他就发现了对方的破绽,那就是在攻防易势时,对方会留下稍纵即逝的空档。只要在此时发动反攻,就极有可能打破她们的联手。
秦戈没有妄动,仍然只是游斗。他总感觉慕容霜然的挑衅另有目的。
数十招后,慕容双姝忽然同时挥剑抢攻,同时手一扬,两枚小巧的飞剑激射而出。两人的内力互相配合,飞剑悄无声息,连空气的波动都没有。
秦戈还是闪身躲过,飞剑忽然在空中调头,直刺秦戈后背。
秦戈仿佛后背长有眼睛般,左手往后一伸,便将两枚飞剑握在手中。同时,斫道剑迸发出耀眼剑芒,又击退慕容双姝的抢攻。
两人见自己苦练的绝招也无功而返,同时收剑,慕容霜然道:“秦公子技高一筹,慕容姐妹自愧不如。”说罢转身就走。
何三忧也将已经半残的宫本武藏扔在地上,还给了他们。
“何掌门,后会有期。”布农舒拉、慕容献等逐一与何三忧打过招呼,才带着宫本武藏纷纷离去。
“这慕容姐妹是不是有所图谋?”回京城的路上,王公公道。
“图谋说不上,传递信息才是真。”何三忧早就看出慕容霜然的不寻常,特别是发出飞剑时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被他和秦戈敏锐地捕捉到。
“但愿不是我们自作多情。”秦戈从怀里掏出那两柄飞剑,摆弄一番后,发现其中一把的剑柄可以扭动。将剑柄取下,剑身却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条丝巾,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小字。
展开看后,秦戈他们才得知,姬复周已与蒙古人取得联系,准备前后夹攻金陵。慕容霜然还告知,慕容氏为了加强与姬氏的联系,准备让慕容姐妹与其联姻。
可经过一番交涉后,结果却是慕容霜然要给沙古阿山那个哑巴老头当妾室。慕容霜然自然不肯,可架不住家族的压力和对家人的担忧,最终慕容霜然不得不违心答应。这也就是为什么慕容霜然突然之间要挑衅秦戈的原因,她是寄希望于秦戈看在她提供姬氏叛军情报的份上,能帮她脱离苦海。
“你是怎么想的?”何三忧问道。
“唉,能怎么办?”秦戈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都有一大摊子事呢,哪有心思去管旁人的麻烦。”
陈毓有些失望地望着秦戈道:“一个姑娘家将自身的清白、生命都寄托于你,将你视为救命稻草,你却要置之不理?”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回京禀告朝廷,姬氏叛军已与蒙古人勾结在一起,准备合围金陵。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相熟的女子婚约,耽误了家国大事吧?况且,就算她嫁给了沙古阿山,也不至于涉及生死。”秦戈辩解道。
“哀莫大于心死。如果她真的委身于那人,肯定生不如死。”陈毓道:“你们……你们不会理解那种心情。”
“会不会是陷阱?”王公公忽然道。
“这倒不会。”秦戈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从慕容霜然的神情来看,他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除非慕容霜然也被蒙在鼓里:“只是……,唉。”
“一个女子的命运,在你们眼里真的一文不值么?”陈毓有些凄然地道:“何先生,您也是这么想的么?”
何三忧没有想到陈毓忽然会提及自己,望着她哀怨的眼神,犹豫片刻后才道:“郡主所言极是。秦戈,别说她提供了重要情报,又与你相识,就算是陌生女子,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这可是陈毓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何三忧不想让她失望。
王公公和秦戈诧异地看着何三忧。在这乱世之中,对于经历过无数次血腥惨案、生离死别的他们来说,一个女子的不幸婚事还真触动不了他们。
“前辈言之有理,小子任由驱策。”秦戈忙道。
陈毓见他们愿意伸出援手,立即嘴角含笑道:“我早就知道,何先生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之人。”
“呵呵,老朽向来行侠仗义,古道热肠。”何三忧笑道:“秦戈,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去挽救那名女子?”
秦戈沉吟半晌后,道:“趁他们还未返回处州,不如咱们效仿他们,半路将慕容姑娘掳掠而走。当然,咱们也要乔装打扮一番,不能让他们认出我们来。嗯……假扮成宫本武藏手下的那些黑衣蒙面的忍者就不错。”
“好,就这么办。”何三忧道:“王兄,你这样子很容易被人认出,就陪着郡主回京城吧。这次不会再把郡主弄丢了吧?”
王公公唯有苦笑。
陈毓微微一福道:“陈毓替那女子多谢何先生,晚辈在京城静候何先生凯旋而归。”
何三忧心情大好,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某种情感上的满足。稍作乔装,两人如轻烟般转眼间消失不见。
何三忧一纵数十丈,秦戈依然能勉强跟上。
“说说吧,为何要隐藏自己的修为?”何三忧道。
“不想……不想过早……成为……众矢之的。”寒风刮得脸面生疼,秦戈调息数次,才断断续续地道。
从还在小山村采药开始,到后来入门学艺、镖局行走江湖、边军冲锋陷阵,秦戈一直都刻意保持低调,隐藏自己的实力。与其说是谦逊,不如说他从未有过安全感。他害怕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以及深埋在心底的自卑和对未来未知的惶恐。他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所以他只有张满仓、顾非等寥寥数位朋友。
“你活得如此小心翼翼,累不累啊?”何三忧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还是很快察觉到他心中的不安,与他年轻的时候何其相似。
“久了……就习惯了。”
入夜时分,两人终于追上了慕容氏等众人,他们入住了一座市镇的客栈。探查到慕容双姝的房间,悄然潜入其中,点了她们的穴道,扛起慕容霜然就走。
慕容霜然口不能言,但神志清醒。秦戈见她眼神焦虑,忙低声道:“我是秦戈,来救你的,千万别叫。”
慕容霜然眨了眨眼。秦戈解开慕容霜然的穴道,她便焦急道:“秦公子带我妹妹一起走 吧。如果我走了,恐怕她就要落入到那老哑巴的手里。”
两人无奈,只能一人扛着一个,一溜烟地往客栈外跑去。
耽搁了片刻,他们的行迹很快被慕容献等人发觉。众人大声吆喝着向两人追来。
以他们二人之能,几个纵身间就摆脱了众人,消失在夜色中。
来到偏僻处,秦戈解开慕容倩兮的穴道,然后道:“两位姑娘,就此告别,珍重。”
慕容霜然道:“秦公子,我们两姐妹已经无处可去,能否……能否带我们先去京城?”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倩兮脸色苍白,望着慕容霜然道:“你可曾想过咱们的父母和家人?”
“我不想咱们成为利益的牺牲品,更不想成为那个糟老头子的玩物。”慕容霜然大声道:
“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我们一走了之便是,何必……何必做这一出戏?”
“两位姑娘,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无论是你们自找出路,或是暂时去京城,请尽早决定。”秦戈说罢,便与何三忧走到一旁。
“那个小姑娘心思不纯,刚才她不知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地上。”何三忧低声道。
“不会真如王公公所言,这是一个陷阱吧?”秦戈惊愕道。
“就算是陷阱,另外那个姑娘貌似也不知情。且行且看吧。”何三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