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她的运气还真不错,刚跑到三楼楼梯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清瘦背影。
她赶紧闪身躲到楼梯拐角,一路鬼鬼祟祟地跟在沈姝璃身后,亲眼看着他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
等那扇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她才像只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口,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悄悄偷听起来。
*
沈姝璃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一室的安静。
三张病床上,沐奶奶、沐鸿祁和陈彩霞都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悠长,显然已经沉沉睡去。
看样子,这几天连番的惊吓与折腾,的确将他们折腾的不轻。
沈姝璃心里泛起一丝怜惜,下意识地将脚步放得更轻,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她扫视一圈,没看到沐家兄弟俩,想来他们应该是去供销社采买日用品了。
她将手里几个沉甸甸的包裹,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墙角,打算等大家醒来后再一并收拾,免得弄出声响吵醒了他们。
她将那兜水果取出来,分成了两份,一份放在沐鸿祁床头的柜子上,另一份放在了陈彩霞和沐奶奶中间的矮桌上,这样他们一睁眼,伸手就能拿到。
做完这些,她的目光落在了沐鸿祁那条受伤的腿上。
虽然已经被医生用夹板固定和纱布层层包裹,但依旧能从那怪异的弧度看出,里面的骨头扭曲得有多么骇人。
沈姝璃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也不知道院长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这手术多拖延一刻,风险就大一分。
她心中微动,从角落的包裹里拿出那个崭新的暖瓶,拧开盖子,背对着房门,假借倒水的动作,悄悄往里面灌了大半瓶稀释过的灵泉水。
这水能固本培元,强身健体,吊着沐叔叔的元气,也能在手术后帮助他更快恢复。
沈姝璃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半。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轻轻带上房门,转身离开了。
她并未察觉到,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一双怨毒的眼睛,正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窗,死死地盯着病房内的一切。
*
眼看着沈姝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马金凤才从楼梯拐角处闪了出来。
她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后,便蹑手蹑脚地溜到病房门口。
她轻轻推开房门,像只滑不溜丢的泥鳅,侧身钻了进去,又飞快地将门虚掩上。
病房里,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鼾声。
马金凤的目光在三张床上来回扫过,最后定格在最边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上。
哼,那个狗男人说是买来给长辈过寿的,想来就是这个死老太婆了。
看着床上睡得死沉的三个人,她心里的一点点紧张迅速被贪婪和怨毒所取代。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个床头柜上。
红彤彤的苹果、粉嫩的水蜜桃,还有那几颗娇艳欲滴的草莓,在灰暗的病房里显得格外诱人。
马金凤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快步走到墙角,一把抓起沈姝璃放在地上的一个布袋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两个柜子上的水果一股脑地全扫进了袋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还不满足。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墙角那几个包裹上,她拎了拎,挑了两个掂着分量不轻、又不会发出叮铃咣当声响的包裹。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崭新的暖瓶上。
光这一个暖瓶,在供销社就得卖三四块钱,还得要工业券!
马金凤毫不犹豫地将暖瓶也一并拎在手里,而后再也不敢多留,拉开门闪身而出,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狂奔而去。
一路跑出医院,热风呼呼灌进肺里,马金凤的心脏‘砰砰’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做贼心虚的恐惧和报复得逞的亢奋,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心里交织,让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病态的激动之中。
她一口气跑出很远,钻进一个无人的死胡同,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她看着手里的‘战利品’,脸上的惊慌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
虽然没能把那十块钱抢回来,但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远远超过十块钱了!
那个狗男人不是说这些水果金贵吗?现在全都是她的了!
还有这两个包裹,虽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估摸着也不会差了!
马金凤越想越得意。
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丑八怪发现东西被偷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将东西抱得更紧了些,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
下午这半天时间,沈姝璃不打算浪费。
她准备花点功夫,将那个小组的王主任给尽快找到并处理掉。
免得夜长梦多。
不能让那老狐狸在这段时间里再密谋出什么阴谋,使己方陷入被动。
在此之前。
还要去一趟孙大明供出的那个地址,将那个盛满罪恶的笔记本给拿到手。
沈姝璃重新进入空间,一番倒腾后,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副容貌。
刚刚那个容貌普通的少年形象,已经在医院门口引起了些许注意,不能再用了。
她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精神矍铄、眼含精光的小老头,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中山装,看起来就像个退了休的老干部。
毕竟长时间使用空间隐身,对精神力的消耗颇为巨大,能不使用的情况下,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沈姝璃骑着自行车,在县城内不紧不慢地转悠,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看起来就像个走亲访友的普通老头。
车轮滚滚,很快便驶离了相对繁华的新城区,来到了老城区。
这里的景象截然不同,道路两旁都是些破旧低矮的砖坯房,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土黄色。
原住民大部分都已经搬去了新城区。
留下的,基本都是些没条件搬家的穷困人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与腐朽混合的复杂气味。
沈姝璃按照孙大明给的地址,来到一处几乎完全坍塌的破败院落前,院墙倒了半边,只剩残垣断壁。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棵垂垂老矣枝叶稀疏的柳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