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灵根之辱，仙门拒之门外
半个月后。
凌日站在一座巍峨耸立的城池前，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眼前的城池，名为“青岚城”，背靠着连绵不绝、云雾缭绕的青岚山脉。那里，便是方圆万里之内，所有凡人向往的修仙圣地——青岚宗的所在。
高耸的城墙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其上隐约可见玄奥的符文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慑的威压。城门口车水马龙，往来之人大多气息精悍，其中更不乏一些身着飘逸道袍，周身隐隐有灵光闪动的修士，他们神情或淡漠，或高傲，与周围那些面露敬畏、小心翼翼的凡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日混在入城的人流中，握紧了怀中那柄以粗布包裹的柴刀。这是他仅剩的、来自过去世界的念想。
半个月的跋涉，风餐露宿，与野兽搏斗，若非混沌塔在他极度疲惫时，会反哺出一丝微弱的气流滋养肉身，他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到这里。
这一路上，他日夜不停地修炼《混沌归一诀》。过程依旧痛苦而缓慢，天地灵气仿佛沉重的铅汞，每引入一丝，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但成效也是显着的，他不仅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那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五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身体轻盈，力量大增。
更重要的是，他对混沌塔的认知加深了一层。它不仅能在主动催动时，于内部形成十倍时间流速的空间（以他目前的修为和魂力，最多只能在其中停留外界时间的一个时辰），其“吞噬”特性也并非被动。他曾冒险袭击了一头凶猛的黑豹，在将其击杀的瞬间，尝试用意念引导混沌塔，果然汲取到了一丝微薄的血肉精气，反哺自身，效果比单纯引气修炼好了数倍。
这证实了他的猜想——杀戮与吞噬，是他这条“混沌道胎”修行路的高速通道！
“青岚宗……”凌目低语，眼神坚定。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仙门，也是他获取系统修仙知识、找到仇人线索、并利用宗门资源隐藏自身秘密的最佳跳板。
缴纳了几枚在途中从野兽身上获取、勉强算是蕴含一丝灵气的矿石后，他随着人流进入了青岚城。
城内更是繁华，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贩卖着各种闪烁着奇光异彩的药材、矿物、兵器，甚至还有一些被关在笼中的奇异幼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灵气，让凌日体内的那一缕气感都活跃了几分。
他没有留恋这些繁华，径直向着城中心，那处人潮最为汹涌的广场走去。
那里，便是青岚宗十年一度，开山收徒的考核之地！
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人山人海，喧嚣震天。
数以万计的少男少女，在家人的陪伴下，或紧张，或期待，或倨傲地等待着决定命运的考核。他们中，有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有气息沉稳的修真家族传人，也有像凌日这样，来自偏远之地，怀揣着鱼跃龙门梦想的平民少年。
广场尽头，是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上，端坐着几位身着青岚宗标准青色道袍的修士，气息渊深，目光如电，仅仅是坐在那里，便自然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他们身前，摆放着一块半人高的透明水晶石碑——“测灵石”。
考核的方式简单而残酷。
只需将手按在测灵石上，竭尽全力感应天地灵气，并将其注入石中。测灵石便会根据测试者的灵根属性和品质，绽放出不同颜色和强度的光芒。
灵根，乃修仙之基。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基础属性，以及由基础属性变异而成的风、雷、冰等异灵根。品质则由低到高，分为伪灵根、真灵根、地灵根、天灵根。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能拥有一条清晰的真灵根，便已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足以被宗门直接收录为外门弟子。而若是出现一条地灵根，甚至能惊动高台上的筑基期执事，当场收为亲传。
凌日默默排在长长的队伍末尾，观察着前方的测试。
“张铁，金系伪灵根，驳杂不纯，不合格！”一名外门弟子冷漠地宣判，那名叫张铁的健壮少年瞬间面如死灰，被家人搀扶着黯然离场。
“李秀云，木、水双系真灵根，品质中等！恭喜师妹，入外门！”又一名少女测试完毕，测灵石上亮起清晰的青、蓝两色光芒，虽不算耀眼，却也稳定。那少女激动得几乎晕厥，周围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王浩，火系真灵根，品质上等！好！可入外门，赐丹药三瓶！”高台上，一位面容严肃的执事微微颔首，露出一丝笑意。那叫王浩的锦衣少年傲然抬头，享受着众人的惊叹。
光芒闪烁，命运在顷刻间被裁定。
有人狂喜，有人痛哭。
凌日的心，也随着那一次次光芒的亮起与黯淡，渐渐沉了下去。他看到过测灵石爆发出冲天的赤红光芒，那是单一火系天灵根，引得高台上所有执事都站起身来，满脸激动。他也看到过更多黯然失色，被判定为“不合格”的黯然面孔。
伪灵根……五行伪灵根……
他想起了那魔修不屑的话语。自己的“混沌道胎”在未被激活前，表现出来的，不就是最垃圾的五行伪灵根吗？
队伍缓慢前行，终于轮到了他。
“下一个！”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头也不抬，声音带着惯性的麻木。
凌日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那晶莹剔透的测灵石前。他破烂的衣衫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引来了一些细微的嗤笑声。
“哪来的叫花子，也敢来测仙缘？”
“看他那样子，能有个伪灵根就烧高香了。”
凌日充耳不闻，缓缓抬起了右手，将掌心，稳稳地按在了冰凉的水晶碑面上。
触手一片冰凉。
凌日收敛心神，全力运转《混沌归一诀》，引导着丹田内那微弱的气流，以及周身感应到的天地灵气，向着测灵石灌注而去。
一秒，两秒，三秒……
测灵石毫无反应，依旧透明如初。
台下开始响起不耐烦的嘘声和哄笑。
“果然是个废物，连让测灵石亮一下都做不到！”“赶紧下来吧，别耽误时间！”
高台上，那位之前对火系天灵根露出笑容的严肃执事，也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凌日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不甘心，更加拼命地催动功法。他甚至能感觉到，胸口处的混沌塔印记微微发烫，似乎也想做些什么，却被他强行压制住。在这里暴露混沌塔，无疑是自寻死路！
终于，在他几乎力竭之时，测灵石终于有了反应。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
紧接着，五道极其微弱、黯淡、几乎难以分辨的光丝，如同风中残烛般，在水晶碑内部艰难地亮起。分别是代表金的白、木的青、水的蓝、火的红、土的黄。
它们混杂在一起，彼此干扰，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别说与之前那些真灵根、天灵根的光芒相比，就是比起最早那个金系伪灵根的张铁，也远远不如！
“这……这是什么？”记录的外门弟子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微弱驳杂的光芒。
高台上，那位严肃执事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五行伪灵根，驳杂不堪，品质……下下等！乃老夫生平所见最劣之资！毫无培养价值，不合格！”
“轰！”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嘲笑声、讥讽声、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高台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哈哈哈！五行伪灵根！还是最垃圾的那种！”
“我就说嘛，一个穷小子也想修仙？”
“真是浪费大家时间，赶紧滚吧！”
凌日的手，还按在测灵石上。那五道微弱的光丝，仿佛是对他命运最无情的嘲讽。
冰冷。
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伴随着巨大的失落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席卷全身。
他预料到自己资质可能不好，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直接被判定为“毫无培养价值”！
难道，拥有混沌塔这等逆天至宝，他依旧要被这所谓的“灵根”断绝仙路吗？
他不信！
就在他心绪剧烈波动，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那缕躁动气流的时候。
一个清冷，却如同山涧清泉般悦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赵师兄，评判是否过于武断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广场一侧，不知何时，一位少女翩然而立。
她身着内门弟子特有的月白色道裙，身姿窈窕，肤光胜雪，容貌清丽绝伦，宛如空谷幽兰，不染尘埃。一双明眸清澈如水，此刻正带着一丝不赞同，望向高台上那位严肃的赵执事。
她周身隐隐有冰寒气息流转，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气质清冷孤高，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是……是顾师姐！”
“内门的顾千雪师姐！她怎么来了？”
“听说顾师姐是罕见的玄冰灵体，乃是我青岚宗百年不遇的天才！”
人群中爆发出比之前看到天灵根更热烈的议论声，只不过这次，充满了敬畏与仰慕。
高台上的赵执事，见到此女，严肃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意：“原来是顾师侄。师侄有所不知，此子灵根之劣，实属罕见，五行混杂，灵气亲和度几乎为零，投入再多资源也是白白浪费，宗门规矩如此。”
顾千雪莲步轻移，无视了周围所有目光，径直走到高台前，目光落在凌日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那依旧按在测灵石上的手。
凌日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
他看到的，不是怜悯，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纯粹的、平等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顾千雪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灵根品质固然重要，但心性、毅力，亦是道途关键。我观此人，面对万千嘲讽，目光依旧坚定，气息虽弱却凝而不散，可见心志非凡。赵师兄仅凭一块测灵石便断定其‘毫无价值’，是否太过片面？”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五行均衡之体，虽修行艰难，古籍中亦非没有大成者。宗门杂役处，正缺人手，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以杂役身份入门？是龙是虫，且看日后，总好过在此断人仙缘。”
赵执事脸色有些难看，被一个晚辈当众质疑，让他颇下不来台。但顾千雪天赋卓绝，深受宗门高层看重，他也不好直接驳斥。
他冷哼一声：“既然顾师侄开口，老夫便给你这个面子。”他转向凌日，语气冰冷带着厌弃，“小子，算你走运。允你以杂役弟子身份入门，即刻去杂役处报到！若三年内无法突破至练气三层，便自行滚出山门！”
杂役弟子！
比外门弟子地位更低，等同于宗门奴仆，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获取的修炼资源微乎其微。
然而，对于几乎被宣判“死刑”的凌日而言，这已是绝处逢生！
他缓缓收回按在测灵石上的手，那五道微弱的光丝终于彻底熄灭。
他先是对着顾千雪，郑重地抱拳一礼，声音沙哑却清晰：“多谢师姐。”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份感激，铭刻于心。
然后，他转向那赵执事，以及台下那些依旧带着嘲讽目光的人群，目光平静地扫过，最终，落在了那记录弟子身上。
“杂役处，在何方？”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仿佛刚才承受的所有屈辱与否定，都未曾在他心中留下半分波澜。
在一名外门弟子鄙夷的指引下，凌日转身，走下高台，向着广场外，那象征着青岚宗最底层的杂役处方向走去。
身后，是依旧喧嚣的考核现场，是无数道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顾千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五行均衡……却隐隐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沌气息……是错觉吗？”
而凌日，紧握着怀中那冰冷的柴刀，一步步离开这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广场。
杂役弟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混沌塔内十日，外界方一日。
你们修行一年，我等同修行十年！
且看我这‘毫无价值’的五行伪灵根，如何在这仙门之内……
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