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幽冥峡谷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黑皇对归墟之地的空间结构果然了如指掌,很快便寻到一处因核心被取走而变得相对脆弱的空间节点。月璃以星穹之核引动星辰之力,暂时稳定住节点通道,四人依次踏入那光怪陆离的空间漩涡。
经历了一阵不算漫长的时空颠簸,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地面时,扑面而来的是浓郁至极的天地灵气,以及久违的、属于生命世界的喧嚣。
九州大陆,东域,流火城。
作为抵御归墟侵蚀的前哨城池之一,流火城建筑风格粗犷而坚固,多以暗红色的火熔岩砌成,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与灼热感。街道宽阔,人流如织。有驾驭着狰狞妖兽、浑身煞气的冒险者;有衣着华丽、前呼后拥的商会管事;也有行色匆匆、气息内敛的独行客。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灵草、矿物、妖兽材料的气息,以及酒楼中飘出的酒肉香味,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充满野性的边城画卷。
久居死寂归墟,骤然回归如此生机勃勃之地,就连了尘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黑皇更是兴奋地左顾右盼,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袁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百里世界在充沛灵气下的微微雀跃,神识则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谨慎地收集着周围的信息——语言、服饰、修为层次、势力标识等等。他需要尽快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月璃依旧轻纱遮面,但那清冷如雪的气质、曼妙绝伦的身姿,在这样一座充满阳刚与野性的城池中,显得格外突兀与耀眼。几乎是从他们出现在城门口的那一刻起,无数道目光便或明或暗地聚焦在她身上。
惊叹、痴迷、探究、贪婪……种种视线,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而来。
“啧,麻烦来了。”黑皇低声嘟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了尘口宣佛号,一股祥和的气息无形扩散,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莫名的心头一凛,收敛了部分心思。
袁凡面色不变,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位置,将月璃更好地护在身侧。他低声道:“先找一处僻静住所,打听消息。”
月璃微微颔首,对他的举动并未表示异议,清冷的眸光扫过街道,似乎在观察着这座人族城池的细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刚走出没多远,一个带着明显纨绔气息的声音便在前方响起:
“哟!这是哪里来的仙子?当真是一朵冰雪莲花,落入了咱们这流火城啊!”
人群分开,一名身着锦蓝色华服,腰佩美玉,面色带着酒色过度苍白的青年,摇着一把附庸风雅的折扇,在一群气息彪悍的扈从簇拥下,拦在了路中央。青年目光灼灼,几乎要穿透那方轻纱,牢牢锁定在月璃身上,完全无视了袁凡等人的存在。
“在下流火城柳家,柳辰。”青年“唰”地合上折扇,故作潇洒地拱手,脸上堆起自以为迷人的笑容,“见仙子风姿,惊为天人。不知仙子芳名?初来流火城,若无人引路,只怕诸多不便。不若由柳某做东,为仙子接风洗尘,如何?”
他话语看似客气,但那骨子里的傲慢与占有欲,几乎毫不掩饰。
袁凡眼神微冷,正要开口,月璃已清冷出声,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让开。”
柳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在这流火城作威作福惯了,何曾被人如此直接地呵斥,尤其还是在他自报家门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目光触及月璃那即便隔着轻纱也动人心魄的轮廓,强压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仙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柳某在这流火城,还算有几分面子。跟着你旁边这几个……哼,一个穷酸小子,一个和尚,还有条黑狗,能给你什么?只怕是委屈了仙子,也平白惹来祸事。”
他身后的扈从们立刻哄笑起来,充满鄙夷地看着袁凡一行。
“小子,听见没?赶紧滚蛋!少城主看上的人,也是你能碰的?”
“识相点,自己消失,免得受皮肉之苦!”
周围的人群远远围观,议论纷纷,大多带着对柳辰的忌惮和对袁凡等人的同情或幸灾乐祸。
袁凡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他拍了拍龇牙低吼的黑皇,示意它稍安勿躁,然后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柳辰:
“她说了,让开。你是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柳辰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彻底撕破了伪善的面具:“给脸不要脸!给我废了这小子,把那仙子‘请’回府!”
两名天阶三重左右的护卫狞笑着扑向袁凡,出手狠辣,直取要害。
袁凡眼神一寒,甚至未曾动用世界之力,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指尖仿佛有细微的星芒与灰白交织一闪而逝。
那两名扑来的护卫身形骤然凝固,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脸上狞笑化为极致恐惧,随即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瘫倒在地,气息萎靡,修为竟在瞬间被废!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轻描淡写却又狠辣果决的手段震慑住了。
柳辰脸上的嚣张化为惊骇,指着袁凡,声音发颤:“你……你竟敢……”
袁凡收回手指,目光淡漠如冰:“滚。再啰嗦,废的就不只是修为了。”
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刺得柳辰骨髓发寒,他毫不怀疑对方敢下杀手!
“你……你等着!柳家不会放过你的!”柳辰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带着剩下的扈从,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逃窜。
袁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对月璃等人道:“走吧,找个清静地方。”
四人无视了周围那些震惊、敬畏、复杂的目光,径直离去。
黑皇回头瞥了一眼,哼哼道:“小子,刚才就该宰了那废物,以绝后患!”
了尘摇头:“阿弥陀佛,惩戒已足,妄动杀孽,有违天和。”
月璃则微微侧首,轻纱下的眸光在袁凡身上停留了一瞬。他刚才出手的果决与那股内敛的锋芒,与她印象中在归墟时又有不同。
袁凡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知道,柳辰这种级别的麻烦,仅仅是个开始。月璃的存在,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必然会引来更多的飞蛾。而葬魂丘石棺引动的更大危机,或许也正在逼近。
这流火城,恐怕也难得清静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