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高处，风吹过来，带着泥土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终端，新指令已经发出去了。田里的人开始检查土壤温度，动作比以前更整齐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走下石台，沿着田埂往前走。米娅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他也点头，没停下脚步，直接往广场走去。
广场边上，凯瑟琳、艾莉安娜和布伦希尔德已经在了。凯瑟琳穿着轻甲，手放在剑上，眼睛看着四周。艾莉安娜站在她旁边，法杖插在地上，手指有点绿光。布伦希尔德蹲着，正在调一个铜做的机器，脚边放着图纸。
段逸走到她们面前，小声问：“准备好了吗？”
布伦希尔德抬头说：“扩音器好了，不会漏信号。”
凯瑟琳点头：“巡逻队换了路线，外面没问题。”
艾莉安娜说：“我加了安抚魔法，大家不会慌。”
段逸嗯了一声，走上广场中间的石台。这块石头是上次打完留下的，现在当讲台用。他抬起手，启动生命之种，一条命令传遍整个领地。
“所有能动的人，来中央广场集合。任务代号：晨检。”
这不是警报，也不是战斗命令，是日常安排里夹的一条。听到的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排队往广场走。工兵扛着工具，大地力士排成两列，幽影斥候从屋顶跳下来，林语者收好植物根系。几分钟时间，广场站满了人，没人说话。
段逸打开扩音器，声音平稳。
“我们最开始什么都没有，没人认识我们，也没人觉得我们能活下来。”
他停了一下，这句话通过生命链接传到每个人脑子里。有些老工兵的手抖了抖，那是他们第一次被种下的记忆——瘦，小，下雨天躲在洞里。
“但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种出第一块地，建起第一堵墙，打跑第一批敌人。我们有了巡逻队，有了武器，有了自己的规矩。”
他说一句，就放出一段记忆。大家看到自己搬石头的样子，看到符文工匠刻防御符文的画面，看到幽影斥候在夜里拿到情报的瞬间。
这些不是好看的画面，是证明。证明他们不是没用的人。
“现在，我们的地在长，敌人也在靠近。”段逸声音低了些，“最近几天，地下有震动，空气里多了奇怪的能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一件事——它不会自己走开。”
下面很安静。没人吵，也没人问。几个大地力士低头看地，身体绷紧了。
“我不是要你们怕。”段逸说，“我是要你们明白。只要我们还在做事，还在互相提醒，这片地就不会塌。”
他说完，凯瑟琳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行了个军礼。这是最认真的认可。接着，艾莉安娜抬手，指尖划过空气，几片叶子被风吹起来，在四人头顶转了一圈落下。布伦希尔德按下按钮，远处钟声敲了三下——铛、铛、铛。
三个动作，三种回应。谁都没说话，可比喊口号更有力量。
段逸退后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凯瑟琳走上前，说：“从今天起，所有防线加夜间巡查。每小时报一次情况。精炼力士每天做一次无指令对抗训练，练反应。”
她说得像在安排日常工作，但每一条都在防更大的危险。
艾莉安娜接着说：“我会在边界埋警戒网。噬魔荆棘已经开始长，共生树阵三天内完成。如果有外来的污染，土地会先知道。”
她说完，手指点地，一道看不见的光扩散出去，像是签了约定。
布伦希尔德最后开口。她打开图纸，指着中央壁垒：“护城沟的‘假弱点’今晚完工。墙里加了弹性矿脉，能减震。新一批防护符文明天送到，优先给东线。”
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这是技术员最稳的方式——不说多吓人，只管解决问题。
三人说完，回到原位。四个人站在一起，面对所有人。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一座还没做完的雕像。
下面的人开始回应。工兵低头敬礼，动作一致。大地力士捶胸口三次，发出闷响。林语者双手贴地，感受刚激活的生命网。连最隐蔽的幽影斥候，也在远处屋顶站着不动。
这不是崇拜，是认同。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为什么在这儿。
段逸看着这一切，心里明白——这次讲话成了。他没提裂空塔，没提米娅的画，也没说地下的事。但他把“准备”两个字，放进每个人的行动里。
希望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困难也不会因为躲就消失。但它可以被提前拦住。
他正要宣布解散，忽然感觉生命之种动了一下。不是警报，也不是攻击，是一种熟悉的拉扯——来自农田方向。
他没表现出来，眼角扫了下米娅的位置。她不在那儿了。
他没叫人，也没打断流程。
“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段逸最后说，“但我们知道一点——只要我们还在一块，就有机会。”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向下，慢慢压低。这是解散命令。
大家立刻转身，按顺序离开。运输组去拿材料，巡逻队换岗，符文工匠回工坊。一切正常，没人慌乱。
凯瑟琳小声问：“刚才那一下，是不是……”
段逸点头：“她又感觉到了。”
艾莉安娜皱眉：“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用。”段逸看着东边，“她会处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她知道我们跟上了。”
布伦希尔德收起图纸：“我已经让工坊加班做应急符文了。”
段逸嗯了一声，没动。他还站在石台上，看着远处山脊。风吹衣服，带不走那份沉重。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来。
但现在，他们不再是一个人战斗。
四个人站在光里，身后是散去的队伍，前面是未知的震动源。
段逸握紧终端。屏幕上，三条监测线还在闪，其中一个突然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