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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碎夜色的沉寂,“嗒嗒”声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像是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鼓点。卷起的黄褐色尘土混着星子的冷光,在黎阳仓方向铺成一条颠簸的路,尘土粘在马鬃上,又被夜风吹散,留下淡淡的土腥味。徐世积勒住缰绳时,胯下的黑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仓城的夯土城墙已在晨雾中显露出黝黑的轮廓,墙砖上还留着去年暴雨冲刷的痕迹,坑坑洼洼像老人的皱纹;城楼上“黎阳仓”三字旗幡是粗麻布缝的,被夜风扯得猎猎作响,边角已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身后,王伯当按着腰间佩剑,玄甲上还沾着夜露,水珠顺着甲片的纹路滑落,在马鞍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他怀中的军令折叠得整整齐齐,被体温焐得发烫——那是李密亲笔所书,字迹遒劲,“东征宇文化及,黎阳仓为命脉,需昼夜转运,不得有误”的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掌心。这不仅是李密的重托,更是压在黎阳仓数千军民肩上的千斤重担,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仓廪署内,四根立柱撑起高高的屋顶,梁上悬着几盏牛油灯,烛火跳动着舔舐案上的粮册,把“粟米八千石”“麦五千石”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空气里飘着陈年粟米的干燥气息,混着烛油的微香,却压不住满室的凝重——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生怕打破这紧绷的氛围。

徐世积展开一卷泛黄的舆图,图上用朱砂画着黎阳到洛阳的官道,红线蜿蜒,还标注着“黑石渡”“狼牙口”等险地。他指尖落在黑石渡的位置,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声音沉得像仓底埋了十年的青石:“魏公已决意三日后东征宇文化及,黎阳仓的粮草,便是大军的命脉。这三百里粮道,断一寸,前线就多一分危险。”

“东征宇文化及?”独孤凤猛地抬头,银甲上的日光纹在烛火下晃了晃,像细碎的星光。她眉头拧成一道深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隋书·兵志》有云‘骁果军者,隋之锐卒,衣明光,持马槊,每战必先登’。此人麾下三万骁果,皆是当年征高句丽的老兵——大业八年征辽,骁果军曾以五千人破高句丽两万守军,胜率超八成;且江都粮仓积粮十年,据说光粟米就有二十万石,他不愁补给。魏公大军长途奔袭,若粮道断了,便是自断生路!”

徐世积点头,目光扫过帐中诸人——王临站在左侧,战袍下摆刚及膝盖,是去年新做的粗布衫;柳轻眉坐在角落的小案后,手里握着一支狼毫笔,随时准备记录;王伯当则站在右侧,玄甲的日光纹总朝着烛火,像是刻意要显出几分华贵。最后,他的目光落回独孤凤身上:“独孤将军,粮草转运刻不容缓。你需在十日内调集三百辆粮车——每车要能装五十石粟米,用槐木做车架才耐造;五百匹挽马,优先选三岁口的青马,脚力好;还要疏通官道上的三处淤塞,尤其是黑石渡那段,上月暴雨冲垮了木桥,水流又急,得赶造浮桥,用二十根巨木做梁,再铺厚木板,不然粮车过不了。第一批粮草,必须准时送抵洛阳大营。”

“末将领命!”独孤凤肃然躬身,甲片碰撞发出“叮”的轻响。起身时,她却朝王临多看了一眼,声音放轻了些,像怕被旁人听见:“王校尉巡哨时若遇突厥游骑,切记他们善夜袭,且惯用火箭烧粮车——去年冬天,他们就烧过咱们一批粮,损失了五十石。你需提前在粮车两侧绑上湿麻布,每车绑三道,麻布要浸透,这样火箭烧不着。”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油纸,递向王临——油纸是新裁的,边缘还很整齐,上面用炭笔画着简易的防火示意图,连麻布的绑法都标得清清楚楚:车辕两侧各绑一道,车尾再绑一道,还要留出手抓的绳头。

王临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尖——她的指尖有些凉,像是刚摸过冷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独孤凤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缩回手,耳尖在烛火下泛着浅红,像染上了胭脂。王临握着油纸,只觉得纸上的炭痕都带着温度,他低头看了眼示意图,轻声道:“多谢独孤将军提醒,我记下了。”

“王校尉!”徐世积的声音打断了这片刻的凝滞,他目光转向王临,带着几分期许,“流民兵整编如何?可战之兵有多少?”

“卑职在!”王临上前一步,战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粮袋,发出“沙沙”的轻微摩擦声——粮袋里装的是新收的粟米,颗粒饱满,撞得袋子微微晃动。他挺直脊背,声音洪亮,像撞在仓廪的墙壁上:“回将军!流民兵经两月整训,现有青壮一千二百人!其中三百人能拉三石弓——咱们用的是榆木弓,三石弓得用两只手才能拉开,上个月测试,他们能射中五十步外的草人胸口;列阵速度也比初训时快了一倍,之前列个方阵要一炷香的功夫,现在半炷香就能站好,还能随时变阵;卑职将其编为三营,每营配二十把弩机——虽都是旧货,木柄有些开裂,但工匠换了新的弩弦,还修了机括,现在射程能达八十步,八十步外能射穿两层厚棉布,跟突厥的短弓差不多。随时听候调遣!”

柳轻眉坐在角落记录,闻言悄悄抬眼,目光落在王临身上,又飞快地低下头。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向王临——布包是细麻布做的,上面还绣着小小的麦穗,是她前几天抽空绣的;里面裹着两块粟米饼,刚烤好没多久,还带着余温,芝麻嵌在饼上,香气透过布包飘出来,甜甜的,带着点焦香。“这是我烤的粟米饼,里面夹了芝麻,你巡哨时垫肚子。”她声音很轻,像怕打扰到帐中的严肃气氛。

王临接过布包,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掌心——她的掌心暖暖的,还带着点面粉的细腻。两人都微微一顿,柳轻眉立刻低下头,笔尖在粮册上顿了个小小的圆点,像颗小豆子;王临握着布包,只觉得那暖意从掌心传到心里,连带着芝麻饼的香气,都甜得让人发颤。

“好!”徐世积拍了拍案几,粮册都被震得跳了跳,“命你率流民兵协助独孤将军护粮,同时负责仓城外围五十里巡哨。赵锋的斥候队需前出百里,一旦发现宇文阀或突厥踪迹,立刻传信——要用最快的马,走最近的小路,半刻钟都不能耽搁!”他目光陡然锐利,像出鞘的剑,“粮道若失,你我皆百死莫赎!黎阳仓的流民,前线的弟兄,都要靠这粮草活命!”

“卑职领命!定保粮道无虞!”王临握紧布包,心中凛然——这不仅是瓦岗的命脉,更是他在军中立足的根本,容不得半分差错。他想起那些流民兵,大多是去年逃荒来的,曾饿得连站都站不稳,是黎阳仓的粮草让他们活了下来,现在,该他们护着这救命的粮道了。

最后,徐世积转向王伯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像在划清界限:“王将军,魏公命你协助防务。仓城防务由本将军统筹,你可率本部亲兵负责城内治安——尤其是粮仓周边,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同时监督粮草出库账目——每一笔粮食的去向,都需与仓曹的记录核对无误,出库单要盖你的印,才算生效。”他刻意将“监督”限定在非核心领域,避开了军权——王伯当是李密的人,防着点总没错。

王伯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快得像烛火的跳动,随即抱拳道:“末将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魏公与徐将军所托!”只是那“竭尽全力”四个字,说得格外重,像在咬着牙说,又像在暗示着什么——他盯着王临手中的布包,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分工既定,整个黎阳仓瞬间像上了弦的弩,轰然运转起来——连空气都变得急促,带着股不容耽搁的紧迫感。

独孤凤坐镇仓廪署,成了粮道的“定海神针”。仓曹官吏抱着粮册穿梭往来,算盘声“噼里啪啦”响得像急雨,从早到晚没停过——老吏张叔的算盘最响,他算粮账几十年,手指在算珠上翻飞,“一上一,二上二”的口诀念得又快又准,粮册上的数字被他算得明明白白,连一粒粟米的出入都不放过。独孤凤亲自去粮仓清点,粮仓是半地下的,走下去要下十几级台阶,里面阴凉干燥,一袋袋粟米堆得像小山,新粮是金黄色的,陈粮略暗些,却都颗粒饱满。她伸手抓起一把新粮,粟米从指缝滑落,“沙沙”作响,她凑近闻了闻,带着阳光的味道——这是流民的希望,绝不能出半点错。

官道上,民夫们喊着号子推粮车,号子声粗粝却有力:“嘿哟嘿哟,粮车稳哟!一步一步,到洛阳哟!”马蹄声“嗒嗒”,车轮碾压地面的“吱呀”声,混在一起,像一支杂乱却充满力量的曲子。尘土飞扬得能遮住半个人影,黄褐色的土沫子粘在民夫的脸上、身上,把他们变成了“土人”,却没人叫苦——他们知道,这粮车拉的是前线弟兄的命,也是自己的命。

王临则带着流民兵扎在城外,成了粮道的“守护神”。他亲自教士兵搭鹿砦,粗木是刚砍的槐木,坚硬耐撞,士兵们用斧头把木头像削铅笔似的削尖,尖端锋利得能划破手指;再把粗木深深扎进土里,密密麻麻像一排獠牙,能挡住骑兵的冲击。他还组织工匠赶制拒马,用三根粗木杆交叉绑在一起,中间缠上带刺的藤条,放在险要路段,像道拦路虎。

正午的太阳毒得像火,地面被晒得发烫,能烫熟鸡蛋——士兵们光脚踩在地上,都得踮着脚尖。王临的战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像裹了层湿布,沉甸甸的;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瞬间就蒸发了。他正指导士兵调整拒马的位置,忽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抬头一看,是独孤凤来了——她骑着一匹白马,银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道银色的闪电。

独孤凤翻身下马,手里提着一个羊皮水囊,递向王临:“这是冰镇的酸梅汤,用井水泡了半个时辰,你喝几口解解暑。”水囊摸着冰凉,还带着井水的寒气。她递水囊时,目光扫过王临肩上的尘土,顺手帮他拂了拂——指尖轻轻扫过他的战袍,触到他发烫的皮肤,像冰碰到了火,她飞快地收回手,耳尖又有些发红:“黑石渡的浮桥明日就能完工,工匠们加了夜班,用了二十根巨木,铺了厚木板,能过两辆粮车并行,你巡哨时不用绕路了。”

“多谢独孤将军。”王临接过水囊,拔开塞子,酸梅汤的酸甜味立刻飘了出来,还带着点甘草的清香。他喝了一大口,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压下了暑气,连带着心里的焦躁都淡了些。他看着独孤凤额角的汗珠,顺着她银甲的日光纹滑落,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帕子是细麻布的,是柳轻眉给他缝的,上面没绣花纹,却洗得干干净净,“你也擦汗吧,指挥转运比巡哨还累,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歇过。”

独孤凤接过帕子,上面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黎阳仓皂坊做的皂角,味道很淡却很干净。她胡乱擦了擦汗,帕子上立刻沾了些尘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攥在手里,转身道:“我还要去核对粮车数量,明天第一批粮车要启程,不能出错。你自己当心,突厥游骑最近在附近晃悠,巡哨时多带几个人。”说罢催马离去,银甲在阳光下闪着光,背影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不像平时那样冷硬。

风波,却在这平静下暗涌,像藏在水下的石头,一不小心就会绊人一跤。王伯当带来的三百亲兵,个个穿着崭新的玄甲,甲片闪着冷光,与徐世积部下洗得发白的粗布战袍形成鲜明对比——徐世积的部下,战袍大多是去年做的,有的地方还打了补丁,而王伯当的亲兵,玄甲连一点划痕都没有,像是刚从铁匠铺里拿出来的。

这些亲兵时常以“魏公特使”自居,在粮仓里指手画脚。仓曹小吏李二郎昨天算错了一笔账,把“粟米五十石”写成了“四十石”,刚改过来,就被王伯当的亲兵看到了,立刻扯着嗓子嚷嚷:“是不是想私吞粮食?魏公让我们监督,就是防着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声音大得能传到隔壁账房,吓得李二郎脸都白了,连连道歉;民夫老刘昨天搬粮慢了些——他年纪大了,粮袋又重,有一百多斤,刚歇了口气,就被一个亲兵用马鞭指着鼻子骂:“吃瓦岗的粮,敢偷懒?再慢就把你拉去军法处置!”老刘吓得赶紧扛起粮袋,腰弯得更厉害了。

更让王临警惕的是,王伯当的目光总在他身上打转,像盯着猎物的狼。有次他在校场训练流民兵射箭,士兵们排成一排,对着五十步外的草人射箭,有的射中胸口,有的射中胳膊,气氛热烈。王伯当就站在远处的土坡上,手里拿着个牛皮封面的小本子,一边看一边记,连士兵中箭的位置都要问得一清二楚——他让亲兵去问:“那个射中草人眼睛的,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营的?之前是做什么的?”

赵锋凑到王临身边,压低声音说:“将军,他这是在查咱们的底呢!连士兵的底细都要问,怕是没安好心。”赵锋是最早跟王临来黎阳仓的,为人实诚,嘴又严,王临最信任他。

王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弓——弓是榆木的,握在手里很趁手。他看着士兵们认真射箭的样子,声音平静却坚定:“咱们行得正,怕什么?好好训练,护好粮道才是正事。他要查就让他查,查不出什么,自然就歇了。”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提高了警惕——王伯当是李密的人,又这么盯着流民兵,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黎阳仓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晚饭的香气——有的是粟米粥的香味,有的是麦饼的焦香。王临巡哨回来,刚踏入屯田署的院子,就闻到一股甜香,是红枣粥的味道,很浓,还带着点红糖的甜。

柳轻眉正站在灶台边,灶台是用土坯砌的,上面放着一个粗陶罐,罐口冒着白气。她揭开陶罐的盖子,蒸腾的热气裹着红枣粥的香味扑面而来,带着暖意。她穿着一件浅青色的布衫,是去年王临给她买的,领口有些松了,她用一根布带系着,显得很利落。“你回来啦?快洗手,粥刚熬好,还热着呢。”她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像盛满了夕阳的光。

她从灶台上拿起一个粗瓷碗,盛了一碗红枣粥递过来——粥熬得很稠,红枣都煮烂了,沉在碗底,上面还卧着一颗溏心蛋,蛋黄半流心,看着就好吃。“知道你今天练射箭耗体力,特意给你加了个蛋,是张婶家的鸡下的,新鲜得很。”

王临接过碗,温热的瓷壁烫得手心发暖,他吹了吹,喝了一口——红枣的甜混着米香在嘴里散开,还有溏心蛋的鲜香,暖暖的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连日的疲惫都消了大半。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柳轻眉也盛了一碗粥,坐在他对面喝,夕阳的光落在她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今天辛苦你了,账目都核对完了?”

柳轻眉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划着碗沿,碗沿有些粗糙,是手工做的,带着点不平整的纹路。她秀眉微蹙,像拧成了小小的疙瘩:“账目倒没错,每一笔都跟仓曹的总账对得上,出库的、入库的、损耗的,都记清楚了。可王伯当的人查得太严了,比平时严了十倍。”她声音压得低了些,怕被路过的人听见,“他们连装粮的麻袋都要数,昨天有两个麻袋破了个小洞,漏了几粒米,他们就逼着仓曹写检讨,还说要上报魏公,说咱们管理不善;下午还来问我流民兵的装备是谁给的,训练时用的箭支耗了多少,一支箭要多少铁,多少木柄,问得特别细,像是在找咱们的错处。”

王临握着碗的手紧了紧,粥的温度似乎也凉了几分,连带着心里都有些发沉。他早知道王伯当是李密的眼睛,却没想到对方连这些小事都要揪着不放,像是非要找出点错处才肯罢休。“别理他们。”他放下碗,伸手揉了揉柳轻眉的肩膀——她的肩膀很薄,隔着布衫能摸到骨头,他轻轻按着,怕弄疼她,“咱们的账目清清楚楚,一笔一笔都有记录,谁来查都不怕;流民兵的装备也是按规矩申领的,徐将军批了条子,仓城的库管也签了字,经得起查。你别给自己添堵,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柳轻眉靠在他掌心,肩膀放松了些,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很暖,让她心里的不安淡了些。可她还是忧心忡忡,眉头依旧没松开:“可我总觉得,这黎阳仓要出事。东征一开始,宇文化及肯定会来抢粮——他那么缺粮,黎阳仓是块肥肉;王伯当又在内部盯着,像条毒蛇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一口。咱们像站在刀尖上,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王临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像蒙了一层薄雾,心里一软。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指尖有些凉,是常年握笔的缘故,指节上还有点薄茧。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像在安抚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我会护着你;有独孤将军在,她懂军务,能帮咱们应对外敌;还有咱们的流民兵,他们都是真心护着黎阳仓的,不会让粮道断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账目就是咱们的护身符,只要粮草不出错,谁也挑不出毛病。你把账做好,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柳轻眉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在心上:“我会把账目做得更细,每一笔都记清楚,连损耗的麻袋都标上原因,是破了还是磨了,不让人抓住把柄。你也要当心,巡哨时别太拼了,要是遇到危险,别硬来,先回来,咱们再想办法。”她的头发蹭着他的肩膀,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夜色渐深,黎阳仓的灯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城楼上的火把还在摇曳,像黑暗中的星星。柳轻眉已经睡下,她睡得很轻,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王临却在案前铺开了纸,案上的牛油灯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他要给李密写密报,这是他的职责——作为屯田校尉,要定期向李密汇报黎阳仓的情况。可这支笔,却重得像灌了铅,迟迟落不下去。他要报喜:第一批粮草已准备就绪,三百车粟米,明日就能启程,由赵锋率五十流民兵护送;流民兵训练有素,能护粮,能巡哨,是可用之兵;仓城的粮草充足,新粮已入库,够支撑前线一阵子。

也要报忧:王伯当的监督过于严苛,不仅查账目,还查士兵底细,弄得仓曹官吏和流民兵都人心惶惶,恐影响仓城效率;黑石渡的浮桥虽快修好了,但水流急,怕日后出问题;突厥游骑在附近晃悠,有袭扰粮道的风险。

更要巧妙地维护徐世积:徐将军统筹全局,日夜操劳,为粮草转运费尽心思,是黎阳仓的支柱;还要凸显自己的价值:自己训练流民兵,护粮道,查巡哨,没辜负李密的信任。可每一句话都像在走钢丝——说得轻了,李密可能觉得他敷衍,没尽到职责;说得重了,又怕触怒李密,尤其是说王伯当的不是,王伯当是李密的人,李密会不会护着他?要是被王伯当知道了,又会找什么麻烦?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风从门外吹进来,带着夜的凉意,烛火晃了晃,差点熄灭。独孤凤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瓷瓶是白瓷的,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凤纹,和她腰间剑穗的图案一样,精致却不张扬。“我听哨兵说你还没睡,给你送点伤药。”她走进来,脚步很轻,怕吵醒柳轻眉,将瓷瓶放在案上,“白天见你射箭时胳膊蹭破了皮,虽然不严重,但夏天容易发炎,这药是我家传的,用薄荷和当归做的,治擦伤很管用,还能消炎。”

王临看着瓷瓶,拿起打开,里面的药膏是浅绿色的,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很清凉。“多谢独孤将军,这点小伤不碍事,没想到你还记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那道擦伤确实不重,只是蹭掉了点皮,他自己都没太在意。

“怎么不碍事?”独孤凤走到他身边,伸手拿起他的胳膊,轻轻卷起他的战袍袖子——他的胳膊上,一道浅红色的擦伤还泛着红,周围有点肿,是白天练箭时被弓梢蹭到的。“你是护粮的主力,要是伤重了,流民兵谁来带?粮草转运谁来协助?”她倒出一点药膏,指尖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清凉的触感瞬间漫开,像有风吹过,连带着周围的红肿都觉得消了些。

王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烛火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小扇子似的。她涂药的动作很轻,怕弄疼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过来,暖暖的。他想说些什么,比如“辛苦你了”,或者“谢谢你”,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独孤凤涂完药,收回手,将瓷瓶盖好,放在案上,轻声说:“王伯当那边,你不用太在意。他要查就让他查,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只要粮草不出错,他就挑不出毛病。要是他太过分,比如故意刁难仓曹官吏,或者找流民兵的麻烦,我会帮你挡着——我是粮草转运的负责人,他找事,也是在找我的麻烦。”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案上的纸和笔上,补充道,“密报要是不好写,明天我陪你一起理理思路,粮草转运的细节我也清楚,比如每批粮车的路线,护送的人手,遇到问题怎么解决,我都能跟你说说,帮你把话说得周全些。”

王临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在说“有我在,你不用怕”。他又看了看案上的纸,之前纠结的那些话,似乎突然有了头绪。他点点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好,明天麻烦你了。你也早点休息,你比我还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歇过。”

独孤凤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案上的纸,又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担忧,轻声说:“早点休息,别熬太晚,明天还要忙。”说罢轻轻带上了门,像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烛火再次安静下来,跳动得没那么厉害了。王临提起笔,墨汁终于落在纸上,笔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在诉说着这粮道命脉上的危机与坚守。他写道:“黎阳仓粮草转运有序,第一批三百车粟米(每车五十石)明日辰时启程,由流民兵副统领赵锋率五十人护送,路线经黑石渡浮桥(已修缮完毕,可通双车),预计三日后抵洛阳大营;流民兵整编完毕,共一千二百人,编为三营,每营配弩机二十具,可护粮、可巡哨,近日训练成效显着,能拉三石弓者三百人,列阵速度较初训时提升一倍;王伯当将军监督账目严谨,每日核对三次,仓曹吏治清明,损耗率控制在百分之二以内,无差错;唯近日突厥游骑在仓城外围五十里内活动,已令斥候队前出百里侦查,一有动静即刻传报。”

夜色更浓了,黎阳仓的城楼上,哨兵的火把还在摇曳,橙红色的光映在官道上,照亮了通往洛阳的路——那是瓦岗大军的生路,也是王临、柳轻眉、独孤凤们必须守住的希望。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夜的凉意,却吹不散案上的烛火,也吹不散他们心中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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