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坛岛的午后,日头渐渐西斜,褪去了正午的毒辣,海风带着微凉的咸湿气息,穿过红土坡上的番薯藤,漫进守业家的石屋。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蹦跳着,啄食着散落的谷粒,给静谧的小院添了几分生机。守业还在北港码头忙活,晚晴早已收拾完田间的活计,回到家里,用一双巧手打理着这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家。
石屋不大,却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红土夯实的地面被扫得光洁,连墙角的缝隙里都没有半点杂草碎屑,踩上去坚实又平整。守业的粗布短衫、补丁摞补丁的裤子,都洗得泛白透亮,晾在屋檐下的绳子上,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衣角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那是晚晴趁清晨露水压根采来的皂角,捣碎后反复揉搓,比粗盐洗得更干净,还带着自然的清润气息。
晚晴正蹲在灶房门口的青石板上,手里捏着一枚细针,专注地缝补守业被渔筐磨破的肩头。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遮住眼底的认真,指尖捏着针,穿针引线的动作麻利又轻柔,针脚细密均匀,顺着破口的边缘慢慢缝合,几乎看不出修补的痕迹。阳光透过屋檐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暖光,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温婉得像一幅浸着烟火气的画。
灶台上,一口粗陶锅正咕嘟咕嘟煮着番薯粥,白色的热气顺着锅盖的缝隙袅袅升起,带着番薯的清甜与米香,弥漫在整个屋里,勾得人食欲大开。旁边的陶碗里,盛着早上刚腌好的咸菜,切得细细的,撒了点切碎的葱花,青绿配着金黄,看着就爽口。晚晴时不时起身,踮起脚尖掀开锅盖,用木勺轻轻搅一搅粥底,防止糊锅,动作熟练又自然,眼里满是对生活的热忱。
墙角的简易木架上,摆着整齐的陶盆、陶碗,还有守业攒钱买的粗布、针线,都分门别类放得妥当,一目了然。木架下面,是晚晴仔细整理好的番薯干、鱼干,用干净的粗布包着,挂在通风干燥的地方,既能防潮,又方便取用。屋角还摆着几盆从山里挖来的野草,绿油油的叶片透着生机,给简陋的石屋添了几分鲜活的色彩。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守业扛着空渔筐,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他黝黑的脸上沾着汗渍与少许海泥,眼角眉梢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肩膀被渔筐勒出的红痕还隐约可见。可当他闻到屋里弥漫的粥香,看到收拾得整洁有序的屋子时,眼里瞬间亮了起来,疲惫仿佛被驱散了大半。“晚晴,我回来了。”
晚晴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快步迎上去,自然地接过他肩上的渔筐,放在墙角的阴影处,又拿起搭在屋柱上的干净帕子,踮起脚尖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仔细擦了擦他沾着泥污的手,语气温柔得像春风:“守业大哥,累坏了吧?今天码头活计重不重?粥刚煮好,还热乎着呢,快洗手吃饭。”
守业任由她摆布,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屋里井井有条的一切——洗干净的衣裳、冒着热气的粥、整齐的厨具,心里涌上一股踏实的暖流。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她温热细腻的皮肤,憨憨地笑了,眼里满是满足与宠溺:“辛苦你了,晚晴。咱们家被你打理得这么干净舒心,比啥都强。”
晚晴的脸颊微微泛红,像熟透的桃花,嘴角勾起浅浅的梨涡,轻轻拍掉他的手:“说啥辛苦呢,这是我该做的。你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干活,才真叫辛苦。”她拉着守业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陶碗给他盛了一碗满满的番薯粥,又夹了一大筷子咸菜放在碗里,眼里满是期待:“快尝尝,今天的粥煮得久,格外软糯,咸菜也腌得入味,配着粥吃正好。”
守业拿起木勺,喝了一大口粥,清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暖乎乎地顺着喉咙往下淌,瞬间驱散了浑身的疲惫与凉意。他又夹了一筷子咸菜,爽口的滋味开胃得很,忍不住连连点头:“好吃!比我自己煮的强太多了。有你在家,我回来就能吃上热饭,住得舒心,干活都更有劲儿了。”
晚晴坐在他身边,拿起自己的粥碗,轻轻喝了一口,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声音轻柔却坚定:“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呀。往后,我把家打理好,让你每次干活回来都能有口热饭、有个舒心的地方歇着,你就安心在外挣钱,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映着他们相视而笑的脸庞,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石屋虽简陋,却在晚晴的精心打理下,处处透着烟火气与归属感。她用一双巧手,将平凡琐碎的日子过得井井有条;用满心的温柔,给了守业最安稳的依靠。这对布衣夫妻的小日子,就像灶上的番薯粥一样,虽朴素却软糯香甜,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愈发绵长、愈发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