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油灯昏黄。吴长老和青玄站在门口，影子拉得老长，像两座山压过来。空气绷得紧。
陆芍坐在地上，左肩伤口疼得她一抽一抽，但腰杆挺得笔直。她抬头，迎着两人审视的目光，没躲。
“你说有暗桩线索？”吴长老声音冷硬，像冻石头。
“是。”陆芍嗓子哑，但吐字清楚，“刚才，有人用秘法给我传音。九幽教的人。”
吴长老眼神一厉。青玄微微挑眉。
“说的什么？”吴长老逼问。
“骂我是叛徒。说玄骨虽退，但我必死。让我等着。”陆芍照实说，没添油加醋。
“传音从哪个方向来？何人气息？”青玄开口，声音平，却带着剑锋似的锐利。
“分辨不出。”陆芍摇头，“很隐晦，一闪就没了。但肯定在营地附近，而且…功力不浅。”
吴长老眉头拧成疙瘩，盯着陆芍，像要扒开她脑子看看真假。“你如何证明不是故弄玄虚？”
陆芍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弟子无法证明。信不信，由长老决断。但若真有暗桩潜伏，趁夜作乱，后果…” 她没说完，意思到了。
吴长老脸色阴沉。宁可信其有。大战刚过，营地疲惫，经不起折腾。
青玄忽然问：“你既曾是九幽教的人，可知他们传讯常用何种手法？有何特征？”
陆芍心一凛，知道戏肉来了。她沉吟一下，道：“九幽教传讯，多用阴魂之力或秘制符虫，气息阴寒，不易察觉。但…但凡传讯，必有灵力波动。若在传音瞬间，以特殊法器或神识秘术大范围探查，或能捕捉蛛丝马迹。”
她顿了顿，看向吴长老：“弟子…或可协助辨认。但需一定自由，并需长老信物，方可令巡夜弟子配合。”
这是要价了。吴长老眼中寒光一闪：“你想谈条件？”
“弟子不敢。”陆芍低头，语气却硬，“只为自保，并为宗门除害。弟子若真是奸细，方才大可隐忍不发，何必出声自曝？如今弟子身陷囹圄，若暗桩真在附近，弟子首当其冲。唯有揪出此人，弟子方能暂保安全，宗门也能除一隐患。”
话说得在理。吴长老和青玄对视一眼。这女人不简单，临危不乱，还会借力打力。
“给你一次机会。”吴长老最终冷声道，“青玄道友，劳你神识监察全营。我予你临时令牌，可调一队执法弟子随行。但若查无实据，或你有异动…” 他没说完，杀意凛然。
“弟子明白。”陆芍接过抛来的冰冷令牌，手心微汗。赌赢了第一步。
很快，一队五个筑基后期的执法弟子被召来，领队是个面容冷峻的汉子，叫赵磐。看到陆芍，几人眼神都带着审视和戒备。
“听她指令，搜查营地，寻找异常灵力波动。但有异状，立刻示警！”吴长老下令。
“是！”
陆芍深吸一口气，阴瞳术暗中运转到极致。她没说实话。九幽教高阶传讯，哪有那么容易捕捉波动？但她需要这个由头，需要走出这个帐篷，需要…制造混乱，寻找生机。
一行人走出帐篷。夜风一吹，陆芍打了个寒颤。营地静悄悄，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伤兵的呻吟。
“从那边开始。”陆芍随意指了个方向，是营地边缘堆放杂物的地方。她走得很慢，看似仔细感应，实则在观察营地布局，感知暗处气息。
赵磐几人紧跟左右，手按剑柄，如临大敌。
逛了半圈，一无所获。赵磐不耐：“你到底行不行？”
陆芍没理他，忽然指向一处阴影：“那边！刚才有微弱波动！”
几人立刻冲过去，剑光闪烁，却只惊起几只夜鼠。
“看错了？”陆芍故作疑惑。
赵磐脸色难看。
又逛了一会，快到营地边缘一处偏僻的废弃阵基。陆芍突然停下，脸色凝重，低声道：“有发现！很淡，但确实是…阴魂力的残留！就在那阵基下面！”
她指着一堆乱石。这次，她感应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阴气，并非传音，更像是…某种隐匿阵法残留？或是…陷阱？
赵磐等人精神一振，立刻围上去，小心探查。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陆芍眼角余光瞥见侧后方营帐阴影里，似乎有东西极快地动了一下！很轻微，但没逃过她的阴瞳术！
机会！
她猛地惊呼：“小心！有埋伏！” 同时装作受惊，脚下“不小心”一滑，撞向旁边一个执法弟子！
那弟子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个趔趄。队伍瞬间出现一丝混乱！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阴影里的东西动了！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线，快如闪电，直射陆芍后心！真正的杀招！
陆芍早有防备，但装作惊慌失措，勉强侧身！黑线擦着她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痕！火辣辣疼！
“敌袭！”赵磐反应极快，剑光暴涨，斩向阴影！
其他弟子也纷纷出手！
阴影里窜出个黑影，身法诡异，硬接赵磐一剑，借力飞退，眼看要融入夜色。
“哪里走！”高空传来青玄冷喝！一道煌煌剑意如同天网罩下！
那黑影身形一滞。
陆芍心脏狂跳。赌对了！真有暗桩！她不仅找到了，还把他逼出来了！
混乱中，她悄然后退半步，手指微动，将一枚得自玄骨储物袋、功效不明的黑色符箓，悄无声息地弹入旁边石缝。留个后手。
前方，青玄剑光已将那黑影彻底笼罩。吴长老也闻讯赶来。
大局已定。
陆芍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被擒的黑影，脸色苍白，心里却冷笑。筹码，又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