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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日子,是温暖的,也是……虚假的。

无限没有再追问任何关於那个「怪人」的细节。对他而言,只要小黑能安全地回到自己身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恢复了往昔的日常,甚至,比以前更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小黑的生活起居。

他会亲手将烤好的、最肥美的鱼肉剔掉鱼刺,送到小黑嘴边。 他会在夜晚,将小黑紧紧地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山林间的寒意。 他会在他修行偷懒时,无奈地叹口气,然後,用最温柔的力道,敲敲他的脑袋。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美好。

但只有罗小黑自己知道,他,早已回不去了。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无限在院子里,指导着罗小黑练习控火术。

「专心点。」无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你的心,乱了。」

罗小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精神集中在指尖那团跳跃的火焰上。但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荡着渊的声音,回放着那些地狱般的画面。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指尖的火焰失去了控制,「噗」地一声,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小块无伤大雅的、轻微的烫伤。

「嘶……」罗小黑吃痛,缩回了手。

「我看看。」

无限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他抓起小黑的手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心疼与责备。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亮起柔和的治癒之光,轻轻地、覆上了那块小小的烫伤。

温柔的、带着一丝凉意的触感。 专注的、充满了怜惜的眼神。 以及,那句……脱口而出的、关切的话语。

「……一定,很痛吧。」

轰————!!!!!!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一把,用世界上最温暖的材料,打造出的、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罗小黑的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他眼前的,不再是师父那张写满了关切的脸。

而是,那片风沙弥漫的废墟。

那个,坐在断裂神柱上的、疲惫而孤独的恶魔。

以及,自己,伸出爪子,为他拭去泪痕时,所说出的、一模一样的话。

紧接着,是噩梦中的景象——

渊那张因为极度的愉悦与占有慾而扭曲的脸。 执行者们被钢铁荆棘穿透时,那绝望的惨叫。 师父那双流着血泪的、空洞的眼眶。 以及,最後,那场……不堪入目的、公开的凌辱……

「不……不要……」

罗小黑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他像一只触电的猫,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从无限的掌心中,狠狠地抽了回来!

他踉跄地後退了几步,背脊重重地撞在了木屋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抱着头,浑身剧烈地颤抖,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呜咽。

「小黑?!你怎麽了?!」

无限彻底慌了。他从未见过小黑这副模样。他想上前,却又怕自己的靠近,会刺激到他。

师父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将罗小黑那即将被幻觉彻底吞噬的理智,硬生生地、拉回了一丝。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师父那张写满了焦急与困惑的脸。

……演戏。 ……我,在演戏。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灭了他脑海中那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

他看着师父,那双因恐惧而失焦的眼睛,强行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起光芒。

「……没……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我只是……刚才……被火,吓到了。」

这个藉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一个玩火的妖精,会被自己的火焰,吓成这副模样?

无限不是傻子。他看着小黑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看着他那还在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眼神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深刻的、不属於他这个年龄的……痛苦与恐惧。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麽。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定,经历了……他无法想象的恐怖。

那个「怪人」,真的,只是觉得「没兴趣」,就把他放回来了吗?

无限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

但他,没有再追问。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怕得浑身发抖,却还在努力对着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的少年。

他选择了……相信他的「谎言」。

「……是吗。」无限压下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缓步上前,用一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温柔、也更为小心的姿态,轻轻地、将这个还在颤抖的身体,拥入了怀中。

「没事了。」

「师父在。」

罗小黑,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师父那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眼泪,无声地、汹涌地,浸湿了师父的衣襟。

对不起,师父。 对不起。 我……可能,快要……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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