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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巨毯,沉沉地覆盖在沙驼客栈和它周围那片小小的绿洲之上。白日里的喧嚣、惊心动魄的刀光对峙、以及那些贪婪或窥视的目光,都被这浓稠的黑暗暂时吞噬、抚平。前院的灯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廊下几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驼架和木柱的轮廓,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白日里人声鼎沸的院落,此刻只剩下风掠过胡杨枯枝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不知名夜枭偶尔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短促啼鸣,更衬得这死寂般的安宁下,潜藏着无数暗涌的危机。

桑吉嘉措靠坐在土炕上,并未躺下。小窗的油纸糊得严实,隔绝了外面稀疏的星光,屋内只余一盏如豆的油灯,在土墙上投下他巨大而摇曳的孤影。白日里那惊魂一幕,托克塔洪醉醺醺的叫嚷、北元探子手中弯刀的寒光、阿罗耶那举重若轻却又暗藏机锋的斡旋……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寒意。他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冰冷的菩提佛珠,试图借由这熟悉的触感和经文默诵来平复心绪,但“阎魔德迦金佛”那六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带来灼烧般的焦躁。

左臂的夹板在昏暗中显出一种僵硬的轮廓,伤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愈合酸胀,而是一种被无形绳索紧紧勒缚、急于挣脱的悸痛。这沙驼客栈,已然成了风暴眼!北元探子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绝不会轻易离去。阿罗耶的庇护,既是暂时的避风港,也是悬在头顶的致命之剑——一旦平衡打破,自己便是最先被舍弃的筹码。金佛落入狰兽之手的危机,师门重托的千斤重担,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离开!必须立刻离开!

“笃、笃、笃。”

三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门声,如同石子投入死水,在寂静的土屋中荡开涟漪。

桑吉嘉措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住。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来了。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没有带进多少光亮。阿罗耶高大如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反手又将门轻轻掩上。动作轻捷得与他魁梧的体型形成强烈的反差,显示出对自身力量惊人的控制力。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褐色的皮坎肩,古铜色的脸庞在摇曳的油灯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深陷的眼窝里,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锐利依旧,却比白日里少了几分迫人的锋芒,多了几分沉凝的审视。

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先在桑吉嘉措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固定在身侧的左臂,最后落在他捻着佛珠的右手上。屋内陷入一种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哔剥”声。

“桑吉师父。”阿罗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在皮革上摩擦,带着荒漠夜风的干冷气息。他拉过屋内唯一的那张木凳,在炕边坐下,高大的身躯即使坐着,也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

桑吉嘉措抬起眼,迎上阿罗耶的目光。那目光深处,是历经风霜的平静,是洞察世事的了然,更有一份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单手竖掌,微微颔首,声音同样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清晰的认知:“老板您言重了。是贫僧……给客栈添了麻烦。若非老板仗义执言,周旋得当,今日恐怕……”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两人心知肚明。“贫僧虽不知那‘阎魔德迦金佛’究竟是何等重宝,引来如此觊觎追杀,但仅凭贫僧这身僧衣,便已是招祸之源。留在此处,恐非长久之计,更会连累客栈与令嫒。”

他直接将“金佛”二字点出,却又巧妙地将其与自己僧侣身份带来的危险捆绑在一起,模糊焦点,试探阿罗耶的底线。

阿罗耶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桑吉嘉措所说的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弯刀那磨得光滑的木质刀柄,目光沉静地看着桑吉嘉措。

“麻烦?”阿罗耶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浅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磐石般的笃定,“沙驼客栈立足这鸣沙山下、鬼门关前,迎的是八方客,送的是四面风。麻烦,是这里的家常便饭。”他微微向前倾身,油灯的光将他半边脸映得明暗分明,那双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桑吉嘉措,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桑吉师父,”阿罗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带着一种荒漠法则般的铿锵,“我阿罗耶开这间客栈,自挂起招牌那日起,便立下三条铁打的规矩,刻在心里,刻在刀上,也刻在每一个踏进这院子的人耳朵里!”

他伸出三根粗壮如胡萝卜的手指,一根一根屈下:

“一,不问来路!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江洋大盗,进了这门,就是我阿罗耶的客人。你从哪来,要到哪去,为何而来,我一概不深问!”

“二,不究恩怨!客栈之内,天大的仇怨,都给我压着!有血,去外面沙地里流干净!谁敢在我院子里亮爪子,坏了规矩,我阿罗耶的刀,认得他,他的脖子,未必认得我的刀!”

“三,”他屈下最后一根手指,目光灼灼,“守口如瓶!客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要在这院子里,就算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吐出一个字,便是砸我阿罗耶的招牌,断这荒漠里最后一条生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仿佛陷入了某种沉重的回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砂砾般的粗粝感:“这第三条,不是挂在嘴上的漂亮话。是血,是命,堆出来的!”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将阿罗耶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耳根的狰狞旧疤映照得更加清晰,如同一条盘踞的蜈蚣。

“八年前,”阿罗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风沙的苍茫,“也是这么个晚上,比现在冷得多。一支从于阗来的玉石商队,带着价值连城的货,被一伙‘沙里飞’就是凶悍的马匪盯上了,追得走投无路,逃进了客栈。领头的是个姓张的老玉商,他有个小儿子,才十二岁,吓得浑身哆嗦,裤裆都尿湿了。那伙‘沙里飞’的头目,是出了名的活阎王‘黑风煞’,带着几十号人,把客栈围得像铁桶,放出话来,要么交出商队,要么连客栈一起烧成白地!”

桑吉嘉措屏住了呼吸,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令人窒息的杀意。

“黑风煞亲自带人闯进院子,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逼问我商队藏在哪个房间。”阿罗耶的眼神变得冰冷如刀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满院子的人,吓得像鹌鹑。我知道,只要我指一指,或者哪怕眼神瞟一下,老张父子立时就是两具尸体!货没了还能再挣,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更何况,坏了规矩,沙驼客栈这块牌子,也就臭了!”

他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我阿罗耶就站在黑风煞面前,看着他那双吃人的眼睛,说:‘黑风老大,沙驼客栈的规矩,进门是客。客人在哪间房歇脚,是我阿罗耶的事。你要找人,出了这院子,天大地大,随你翻。在我院子里,不行。’”

“黑风煞的刀尖,当时就刺破了我脖子上的油皮,血珠子一下就冒出来了!”阿罗耶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戾气,“他狞笑着问我:‘阿罗耶,你的规矩,比老子的刀还硬?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剐了你?’”

桑吉嘉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信。”阿罗耶的语气却出奇地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但我更信,你黑风煞今天要是敢在我院子里动刀杀了我的客人,明天,这河西走廊上所有靠客栈吃饭、靠商路活命的兄弟,都会跟你玩命!你抢得了这一票,能抢得了这源源不断的活水吗?断了根,你黑风煞,也就真成了荒漠里的一缕黑风,吹吹就散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最后,黑风煞盯着我看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那眼神,像狼。最终,他啐了一口,收了刀,带着人退出了院子。临走,只留下一句话:‘阿罗耶,你这张嘴和你的规矩,比刀还硬!老子记住你了!’”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微响和阿罗耶略显粗重的呼吸。他沉默了片刻,似乎从那段血腥的回忆中挣脱出来,眼神重新聚焦在桑吉嘉措脸上,变得更加沉凝。

“还有一次,”他继续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五年前,漠北草原上两个大部落的王子,为了争一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在部落交界的草场上动了刀子,死伤不少。其中一个王子落败重伤,被亲信拼死护着,一路南逃,躲进了我的客栈。追杀的骑兵,是另一个王子麾下最精锐的铁卫,领头的是个百夫长,叫什么我忘了,出了名的悍不畏死。他们追到客栈外,马蹄声能把地皮震裂。”

阿罗耶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用皮绳拴着的东西,轻轻放在桑吉嘉措面前的土炕上。那是一枚被利刃从正中劈成两半的旧铜钱,边缘磨损得厉害,切口却异常光滑平整,在油灯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那些人闯进来,刀上还滴着血。他认得我,知道沙驼客栈的规矩,但还是把刀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阿罗耶指了指那半枚铜钱,“他拿出这枚铜钱,说:‘阿罗耶,我知道规矩。但今天这人,我非带走不可!这是我家王子的死令!我用命担保,只要人,绝不动你客栈一草一木!你若拦我,便是与我整个部落为敌!’”

他拿起那半枚铜钱,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切口:“我把这枚铜钱也劈成了两半,一半还给他,一半自己留下。”阿罗耶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说:‘兄弟,规矩就是规矩。人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客。你要带人走,可以。等我把他送出客栈,送到沙地界碑之外,那是你们草原的恩怨,与我阿罗耶无关。但在客栈里,不行!你若执意要坏规矩,’我指了指他手里那半枚铜钱,‘就用你手里的刀,和我手里的刀说话!看看是你的部落铁卫踏平我这小小的客栈容易,还是我阿罗耶豁出这条命,让所有草原部落都知道,你是个言而无信、坏了荒漠规矩的小人更容易!’”

“这个人盯着那半枚铜钱,又盯着我,眼珠子都红了。最终,他抓起他那半枚铜钱,狠狠砸在桌子上,带着人退到了客栈一里之外扎营。三天后,我亲自备了干粮清水,护送那位重伤的王子离开客栈,送到界碑。那伙人果然等在那里,一场厮杀……那是他们草原的事。我只知道,我守住了我的规矩,也守住了这枚铜钱代表的承诺。”他将那半枚铜钱重新收起,动作郑重,如同收起一件圣物。

两段往事,如同两块沉重的磨刀石,在寂静的土屋里反复研磨,将“规矩”二字淬炼得更加森寒锋利。桑吉嘉措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了然和更深的寒意。阿罗耶的“守口如瓶”,绝非敷衍,而是用血与命铸就的铁则!这沙驼客栈能在如此险恶之地屹立不倒,靠的不是仁慈,而是这比刀锋更硬的“规矩”!他桑吉嘉措的存在,此刻便在这铁则的庇护之下,但也如同被这铁则牢牢锁住。

“所以,”阿罗耶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同实质般落在桑吉嘉措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桑吉师父,你是什么人,你身上带着什么,或者没带着什么,你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这些,我阿罗耶不会深问,也不想问。进了沙驼客栈的门,你就是我的客人。只要你不坏我的规矩,我阿罗耶的嘴,就是这鸣沙山最深处的石头,砸碎了,也撬不开!”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凝重:“但是!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那些北元的探子,是嗅着腥味的狼!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客栈虽能挡一时,却非久留之地!尤其对你而言,待在这里,如同置身于即将爆开的火药桶旁,凶多吉少!”

桑吉嘉措的心猛地一沉,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他强压下立刻起身的冲动,声音保持着平稳:“贫僧亦有此虑”他看向阿罗耶,眼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阿罗耶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如同在分享一个重大的秘密:“千佛崖。”

桑吉嘉措瞳孔微缩。千佛崖!莫高窟!这正是他师伯的指引!

“那里有我一位老朋友,”阿罗耶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姓李,都叫他‘李鬼’。此人精通堪舆风水,更有一手开凿石窟、塑造佛像、绘制壁画的绝活!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干的,都是些‘不见光’的活计。敦煌这地方,明面上香火断了,但暗地里,总有些念旧的、心里有鬼的、或者想给自己家族积点阴德的大户人家,还偷偷地供养着那些旧窟。他们不敢大张旗鼓请人,怕惹眼,更怕被官府或乱兵盯上。所以,就找上李鬼这样的人,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溜进指定的洞窟里,修修补补,描描画画,甚至……偶尔开凿个新的小窟,偷偷供奉。”

“李鬼?”桑吉嘉措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师伯模糊的指引中提到过。

“对。”阿罗耶点头,说到:“他为人极其谨慎,藏身在千佛崖最深处、最偏僻、废弃多年的一个老石窟群里,几乎与世隔绝。知道他存在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那里,缺衣少食,日子清苦,但胜在绝对安全!一来,位置隐秘,寻常人根本找不到;二来,那些供养他的家族,都多少都有些势力,各方人马,包括那些北元的探子,轻易也不会去惊扰那些供奉着‘神灵’的石窟,怕惹上麻烦,犯了忌讳;三来,李鬼自己,也是个极其小心的人,从不多问,只管干活。”

他看着桑吉嘉措,目光在他受伤的左臂上停留片刻:“你的画艺,若能入得了李鬼的眼,正好可以帮他。修补壁画,调色勾线,应该足矣。一来,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避开眼前这杀身之祸;二来,我也算……结个善缘,做些功德。佛门不是讲慈悲为怀吗?修缮佛窟,再塑金身,总比在外面被豺狼虎豹撕碎了强。”

阿罗耶的话,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灯,照亮了一条看似可行的生路!千佛崖深处,隐秘石窟,与世隔绝……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藏身之所!不仅能避开北元的追捕,更能名正言顺地靠近莫高窟,将来探查狰兽和金佛的线索也多了些机会!

“至于日常所需,”阿罗耶继续道,显然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我会让阿娜尔,每隔十天半月,借着给李鬼送些米面油盐、草药布匹的名义,悄悄过去一趟。一来是照应,二来……”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桑吉嘉措一眼,“也算有个传递消息的渠道。你安心在那里养伤,待风头过去,伤势痊愈,是去是留,自行决断。”

“佛乃慈悲为怀,愿结善缘,以求功德足矣。”阿罗耶最后这句话,如同一声沉重的定音锤,敲定了桑吉嘉措的命运。这不仅仅是一个藏身之处,更是一个交换——阿罗耶提供庇护和渠道,他则用自己的画艺为阿罗耶维系着与那些“暗地供养人”的隐秘联系,创造价值。

桑吉嘉措心中念头飞转,利弊瞬间权衡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单手竖掌,对着阿罗耶深深一礼,语气诚挚而沉重:“老板大恩,桑吉铭记于心!此去千佛崖,必不负所托,潜心修缮,不问外事!” 不问外事是假,伺机而动是真。但此刻,他必须表现得如同一个只想寻求庇护、了却残生的落魄画僧。

“好。”阿罗耶也不多言,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事不宜迟。那些探子虽然暂时被稳住,但难保不会起疑,夜长梦多。今夜就走!”

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除了风声和远处几声驼铃,一片死寂。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对着外面低低吹了一声口哨,如同夜枭的短啼。

很快,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阴影里。两人都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内敛、警惕如鹰的眼睛。他们腰间挎着弯刀,背负着硬弓,动作矫健无声,正是阿罗耶手下最得力的护卫。

“老大!”两人低声应道。

“准备妥当了吗?”阿罗耶沉声问。

“两匹快马,一匹驮马,干粮清水,伤药,还有给李爷的东西,都备齐了,在后门。”其中一人迅速回道,声音沙哑低沉。

阿罗耶点点头,目光转向屋内:“准备动身。”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护卫身后挤了进来。是阿娜尔。她显然早已知道安排,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头发也紧紧盘起,用布巾包住。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裹,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清澈笑意,只剩下满满的担忧和紧张,但深处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阿爹,我也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阿罗耶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女儿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最终只是沉声道:“跟紧,别出声,听巴图和哈桑的!” 他指了指那两个护卫。

阿娜尔用力点头,快步走到桑吉嘉措身边,不由分说地将那个沉重的包裹塞进他尚能活动的右手里,低声道:“这里面有馕饼、肉干、还有……还有我偷偷攒下的一些伤药和干净的布,你……你带着!”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触碰到桑吉嘉措的手背。

那包裹沉甸甸的,不仅装着食物药品,更装着少女沉甸甸的关切。桑吉嘉措心头一暖,一种复杂的情绪涌起,他低声道:“多谢姑娘。”

没有更多的话语。时间紧迫。

在巴图和哈桑一前一后的严密护卫下,桑吉嘉措悄无声息地穿过客栈寂静的后院。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沙砾被踩踏的轻微“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牲畜粪便和荒漠夜晚特有的清冷气息。

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三匹骏马早已备好鞍鞯,其中一匹驮马上驮着几个鼓胀的皮囊和包裹。巴图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一下马匹和行装,对阿罗耶点了点头。

阿罗耶高大的身影站在门洞的阴影里,如同守护神只的石像。他最后看了一眼桑吉嘉措,那目光深沉复杂,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的叮嘱,在夜风中飘散:“保重。到了那边,听李鬼安排。”

“后会有期。”桑吉嘉措单手行了一礼,声音低沉。

在巴图和哈桑的帮助下,桑吉嘉措艰难地翻身上马。。阿娜尔也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紧紧跟在后面。

“走!”阿罗耶低喝一声,如同令下。

巴图一马当先,哈桑断后,将桑吉嘉措和阿娜尔护在中间。几个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沙驼客栈的后门,迅速没入客栈后方那片稀疏的胡杨林阴影之中,向着远方月光下那巨大、沉默、如同佛陀垂目的鸣沙山轮廓——千佛崖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松软的沙地上,声音极其微弱。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带着刺骨的寒意。桑吉嘉措伏在马背上,他回头望去。沙驼客栈那几点昏黄的灯火,在无垠的黑暗背景中,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缩小、模糊,最终彻底被沉沉的夜幕和起伏的沙丘吞噬。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传说中狰兽盘踞的鸣沙山深处,是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千佛崖。他握紧了右手,掌心那串冰凉的菩提佛珠,似乎也沾染了荒漠夜风的寒意。

新的囚笼,亦是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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