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视界中，那点微弱的金色佛光，如同暗夜行舟时望见的灯塔，穿透了腾格里沙漠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海，牢牢牵引着桑吉的心神。他摒弃了肉眼的迷惘，只循着佛光指引的方向，催动着胯下仅存的矮脚黄骠马，在起伏的沙丘间奋力前行。阿娜尔紧靠在他身前，感受着他胸膛沉稳的搏动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心中的惶恐也渐渐被希望取代。尽管肉体依旧承受着干渴、酷热与疲惫的极致煎熬，但金佛破妄带来的心灵洗涤，如同在焦土上注入了一股清泉。
跋涉的时光在绝望与希望的拉锯中变得模糊。就在日轮西斜，将沙海染成一片熔金般的血色之际，桑吉“法眼”视界中那点微弱的金光，骤然变得清晰、明亮起来！它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点，而是化作了一片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晕，在前方一座巨大沙丘的背风面下方，温暖地脉动着！
“到了！佛光所指，就在沙丘之后！”桑吉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猛地一夹马腹，黄骠马似乎也感知到了前方水汽的甘甜，发出一声混合着极度疲惫与亢奋的长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奋力冲上了眼前那座高耸沙丘的脊线！
当马头越过沙脊的刹那，一幅足以让任何濒死者热泪盈眶的景象，如同神赐的画卷，豁然展现在两人眼前！
沙丘巨大的背风面下，赫然镶嵌着一片不大却生机盎然的绿洲！几株形态虬劲、树皮皲裂的老胡杨顽强地扎根于此，枝头竟然还顽强地挂着稀疏的、黄绿相间的叶片，在夕阳的金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泽。胡杨树下，是茂密的、带着尖锐小刺却绿意盈盈的骆驼刺丛，如同天然的篱笆。最令人心醉的，是绿洲中央，那一泓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碎金般光芒的——清泉！
泉水并非汇聚成湖，而是从沙地深处汩汩渗出，形成几个大小不一、清澈见底的水洼，如同散落的翡翠，由浅浅的水道相连，最终滋养着这片小小的生命绿岛。水汽！那是久违的、饱含着生命气息的清凉水汽，随着微风拂面而来，瞬间滋润了他们干裂的皮肤和灼痛的呼吸道！
“水……真的有水……”阿娜尔的声音哽咽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滚落，冲刷出道道泥痕。
“佛祖慈悲！金佛指引！”桑吉亦是心潮澎湃，长久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几乎松弛下来。他和阿娜尔下马，脚步踉跄却急切地奔向最近的一个水洼。黄骠马更是不需催促，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挣脱了缰绳，迫不及待地将长嘴伸向另一个稍大的水洼，贪婪地痛饮起来。
桑吉冲到水边，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捧起一掬清澈的泉水。那水的清凉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尖。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将水送入口中。
“等等！”就在甘霖即将入口的刹那，阿娜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突然响起！
桑吉动作一滞，疑惑地看向她。
阿娜尔没有立刻解释，她走到桑吉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小小的绿洲。胡杨、骆驼刺、沙地、水洼……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美好。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警兆，却在她心头悄然升起。她想起了索南上师传授心法的叮嘱：“……世间灵物，有清有浊。荒漠之水，尤需慎辨。真水润物无声，幻水惑心迷魂。持心清静，以灵为镜，方可不被外相所欺……”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桑吉面前那个看似最为清澈、最为诱人的水洼上。这水洼不大，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空绚烂的晚霞和胡杨婆娑的树影，美得令人心颤。但正是这种过分的“完美”和“诱人”，让阿娜尔心中那点警兆越发强烈。
“桑吉，你看这水……”阿娜尔的声音带着凝重，“它太静了，静得……不像活水。而且，你不觉得它……过分清澈诱人了吗？”
桑吉闻言，心中一凛，强压下饮水的渴望，定睛细看。确实，相比旁边几个水洼边缘有细微气泡冒出，水草摇曳，这个水洼水面平滑如镜，毫无波澜，倒映的景物清晰得如同另一个完美的世界，透着一股诡异的静谧。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淡雅的甜香，从水面幽幽散发出来，钻入鼻腔，竟让人精神一振，干渴感似乎都缓解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奇异的、想要不顾一切投身其中的迷醉感！
“是有些古怪……”桑吉皱起眉，金刚密法的感知本能地提升。就在这时，他“法眼”视界中，那原本一片祥和的绿洲能量景象，在这个水洼上方，陡然发生了剧变！
清澈的水面下，在他法眼的凝视中，不再是沙石水草，而是翻滚涌动着大片大片粘稠、变幻不定的……蜃气！这蜃气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流动的七彩光泽，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在水下无声地搅动、流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妖异的七彩蜃气核心深处，隐约凝聚着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变幻的人形轮廓！那轮廓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深邃的、如同漩涡般的黑洞，散发着冰冷、贪婪的吸力，死死地“盯”着水面上方的桑吉和阿娜尔！
“水妖！”桑吉瞬间明白了阿娜尔警兆的来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哪里是甘泉，分明是无形水妖以精纯水汽和蜃气构筑的致命陷阱！它利用生物对水的极致渴望，制造出最完美的幻象，诱使猎物靠近，然后拖入那看似浅显、实则深不见底的妖穴之中溺毙！
仿佛是为了印证桑吉的发现，水面那完美的倒影突然波动了一下。倒影中的“桑吉”和“阿娜尔”，面容瞬间变得无比安详、幸福，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正缓缓俯下身，要将脸埋入那清澈的“泉水”中畅饮！一股强烈无比的诱惑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直接缠绕上桑吉和阿娜尔的心神：“来吧……甘甜……解脱……投入水的怀抱……永恒安宁……”
这诱惑比之前的蜃楼幻境更加直接，更加难以抗拒！因为它直指生命最原始、最迫切的渴求！桑吉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扑向那水面，甚至连金佛在药筐中发出的微弱警示嗡鸣，似乎都被那甜美的诱惑压制了下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向前倾去！
千钧一发！“咄！”一声清越冷冽、蕴含着索南上师所授宁心秘法的真言，如同惊雷般在桑吉耳边炸响！
是阿娜尔！她双目圆睁，眼中再无半分迷惘，只有一片冰雪般的清明！索南上师传授的心法在她识海中急速流转，固守着灵台的最后一点澄澈。就在桑吉即将被彻底诱惑的瞬间，她闪电般从怀中贴身之处，掏出了那枚金刚杵，！
“唵嘛呢叭咪吽！”阿娜尔用尽全身力气，将心神与真言完全灌注于金刚杵之中，她蹲下身躯，手握金刚降魔杵，用力朝着那妖异的水洼狠狠搅动！
小小的金刚杵在水中划出一道道翻滚的水涛，在接触到水面那层无形蜃气的刹那——嗡！
金刚杵表面的六字真言骤然爆发出纯净而强烈的金光！金光并非实体攻击，却如同一把无形的精神利刃，狠狠刺入了水洼下那团粘稠变幻的七彩蜃气之中！
“嘶——！！！”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痛苦嘶鸣，猛地从水底爆发！那妖异的七彩蜃气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剧烈地翻滚、沸腾、溃散！水面那完美的倒影瞬间支离破碎！那个由蜃气凝聚的模糊人形轮廓发出一阵剧烈的扭曲和波动，两个漩涡般的黑洞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毒，死死地“瞪”了阿娜尔一眼，随即如同烟雾般急速收缩、消散，沉入水底深处不见踪影！
笼罩在两人心头的致命诱惑感，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咕嘟咕嘟冒起大量浑浊的气泡，一股淡淡的、带着腥气的腐败味道弥漫开来。片刻之后，气泡消失，水面重新恢复平静。然而，此时的水洼已不复之前的“完美”。水面略显浑浊，倒映的景物也带着正常的涟漪，那股诡异的甜香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泥沙气息的、真实的湿润感。
“没事了……这才是真正的水……”阿娜尔长长吁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摇晃，方才那一下精神对抗消耗巨大。
桑吉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真实的水洼，再回想刚才那致命的诱惑，心有余悸。他感激地看了阿娜尔一眼，若非她及时识破并以索南上师所赐的法器驱散水妖，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曾为妖穴的水洼，来到旁边一个不断有细小气泡冒出、边缘生长着几丛绿色水草的小水洼旁。这一次，他们先观察片刻，确认无异常后，才敢小口啜饮。清凉、微带甘甜的真实泉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滋润了干涸的身体。两人不敢多饮，只补充了必要的水分，又将水囊彻底灌满。黄骠马也在另一个安全的水洼边饮足了水，疲惫的眼神中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们在胡杨树下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沙地，卸下马鞍。阿娜尔搜集了一些干枯的骆驼刺和胡杨枝条，桑吉则谨慎地清理出一片空地，用火镰点燃了一小堆篝火。火焰跳跃着，驱散了沙漠夜晚迅速降临的寒意，也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两人就着清水，啃着所剩无几的硬胡饼，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宝贵的喘息。
夜幕彻底笼罩了沙海。白日的酷热被刺骨的寒冷取代。一弯清冷的弦月悬于墨蓝天幕，洒下银辉，将连绵的沙丘镀上一层朦胧而神秘的银色。胡杨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如同沉默的守卫。
经历了白日的凶险和此刻难得的安宁，两人背靠着背，坐在篝火旁，低声交谈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黄骠马卧在一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这片沙漠的夜晚，从不安宁。
就在篝火渐弱，两人昏昏欲睡之际——
桑吉怀中药筐深处，那尊被粗布包裹的鎏金佛像，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震颤！这一次的震颤，远比之前驱散蜃楼幻境时更为剧烈、更为急促！嗡鸣声穿透粗布，带着一种强烈的警示意味！
嗡！嗡！嗡！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片轻薄皮革在空气中高速摩擦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夜幕中涌来！声音密集而诡异，并非来自地面，而是来自……空中！
桑吉和阿娜尔瞬间警觉起来，睡意全无！两人猛地跳起，背靠着一棵粗壮的胡杨树干，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们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四面八方的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个、乃至上百个快速移动的黑影！这些黑影无声无息地在低空滑翔，身形如同放大了数倍的蝙蝠与猿猴的混合体！它们拥有宽大、布满细密暗色鳞片的皮质膜翼，翼展足有成人手臂长短，身体却显得相对瘦小精悍，覆盖着灰黄色的短毛，四肢末端是锋利的、闪烁着幽光的钩爪！最为诡异的是它们的头部——狭长的吻部，尖利的獠牙突出唇外，一双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幽绿的光芒，充满了对血肉的贪婪！它们没有尾巴，滑翔的姿态异常灵活，时而俯冲，时而急转，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沙丘的阴影和月光的间隙之中。
“蝠猴！”桑吉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认出了这种只在大漠深处古老传说中才存在的恐怖生物。传说它们是古战场不散怨气与异变蝙蝠结合而生的妖物，昼伏夜出，嗜血成性，尤其对活物的气息和特殊的能量波动极其敏感！显然，金佛方才那异常的佛力波动，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将这些适应了沙漠环境的恐怖猎食者从巢穴中吸引了过来！
它们的目标，直指绿洲中散发着“美味”气息的活物——桑吉、阿娜尔，以及那匹黄骠马！更可能，是那尊引发了异常能量波动的金佛！
“保护金佛！靠紧！”桑吉厉声喝道，瞬间拔出腰间的药锄，同时将装有金佛的药筐紧紧护在身后。金刚怒目密法瞬间运转，周身筋骨发出细微爆响，眼中金光隐现，一股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试图震慑这些嗜血的妖物。
阿娜尔也拔出靴筒中的短匕，紧握在胸前，索南上师传授的宁心真言在心头默诵，强压着面对如此数量恐怖生物的惊惧。她迅速抓起地上几根燃烧的柴火，作为武器。
然而，蝠猴群似乎对桑吉散发出的威压并不十分畏惧。它们在空中盘旋着，幽绿的眼眸死死锁定下方的猎物，发出更加密集、更加兴奋的“嘶嘶”声。那头体型明显比其他蝠猴大上一圈、额前有一撮醒目白毛的头领，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厉啸！
“吱——！”攻击信号！刹那间，盘旋的蝠猴群如同接到了冲锋号令的黑色箭雨，猛地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俯冲而下！它们滑翔的速度快得惊人，在月光下几乎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残影！宽大的膜翼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嗤嗤”声！
“来了！小心头顶！”桑吉大吼，手中药锄灌注了金刚大力，化作一道乌光，朝着最先俯冲到头顶的一只蝠猴狠狠砸去！
砰！一声闷响！那只蝠猴反应极快，在药锄即将砸中头部的瞬间，膜翼猛地一扇，身体诡异地侧滑开去，药锄只砸中了它的翼尖边缘。坚韧的翼膜被撕裂开一道口子，蝠猴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翻滚着摔落在地，但随即又挣扎着爬起，凶性不减地扑来！
与此同时，更多的蝠猴如同跗骨之蛆般扑至！它们的目标不仅限于人，同样包括那匹受惊嘶鸣的黄骠马！
阿娜尔娇叱一声，手中燃烧的柴火棍带着炽热的火星，如同风车般急速挥舞，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火圈！火焰和高温显然让这些习惯阴冷的生物有所忌惮，几只试图扑向她的蝠猴被逼得尖啸着后退。她手中的短匕也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一只试图绕到侧面攻击的蝠猴，锋利的匕尖在其肋部划开一道血口！
桑吉则陷入了苦战！他必须护住身后的药筐，行动范围受限。药锄在他手中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重的破风声，将扑近的蝠猴逼退或砸伤。一只蝠猴试图从背后偷袭，被他反手一记肘击，蕴含的降魔大力狠狠撞在其胸口，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蝠猴惨叫着倒飞出去。另一只则异常狡猾，利用月光在沙地上的阴影作为掩护，贴着地面急速滑翔，锋利的钩爪直取桑吉的脚踝！桑吉猛地抬脚跺下，灌注力道的靴底与钩爪硬撼，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硬生生将那蝠猴的爪子踩得扭曲变形！
然而，蝠猴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前仆后继！攻击方式更是刁钻狠辣：有的利用速度从高空俯冲突袭；有的贴着沙地滑行，攻击下盘；有的甚至在空中相互借力，改变方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扑来！它们的爪牙异常锋利，桑吉的粗布僧衣已被撕裂多处，留下道道血痕。阿娜尔挥舞火棍的手臂也开始发酸，火焰渐弱。
更糟糕的是，那匹黄骠马！它被几只蝠猴重点围攻，锋利的钩爪在它身上留下道道伤口，鲜血淋漓。马匹发出凄厉的悲鸣，疯狂地尥蹶子、甩头，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阿娜尔！护住火堆和马！”桑吉心急如焚，他知道一旦马匹倒下，或者篝火熄灭，他们将彻底陷入黑暗，成为蝠猴的盘中餐！他迅速靠近药筐“只有用金佛，能震慑邪祟！”
阿娜尔立刻会意，她一边挥舞着火棍逼退扑来的蝠猴，一边靠近装有金佛的药筐死死护住。桑吉迅速使出金刚怒目密法与金佛互通感应，娴熟的咒语，沉稳的功力，刹那间眼中厉色一闪！金刚怒目，降服外道！唵！阿谟伽！尾卢左曩！摩贺！母捺啰！摩尼！钵纳摩！入嚩啰！钵啰！韈哆野！吽！”
咒音如同实质的波纹般扩散！金佛在咒语和金刚密法能量的催动下，瞬间震动起来！嗡！嗡！嗡！金佛现出巨大的佛光和晕环，无数点细小的、闪烁着光芒的炽热火焰斑，骤然急聚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四面八方扑击的蝠猴群猛烈激射而去！
这“降魔星火”威力巨大！噗！噗！噗！火星落在蝠猴身上，瞬间引燃！它们坚韧的皮毛和翼膜仿佛成了最好的助燃剂！淡金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带着一种净化的气息！被点燃的蝠猴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在沙地上疯狂翻滚、扑腾，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和一种类似硫磺的怪味！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神圣净化气息的火焰攻击，瞬间打乱了蝠猴群的攻势！它们对火焰本能的恐惧，加上这火焰中蕴含的、对它们邪异本质有克制作用的佛力，让它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盘旋的阵型瞬间大乱，许多蝠猴惊恐地尖啸着，纷纷振翅高飞，试图远离这片突然变成炼狱的区域。
一头额生白毛的蝠猴头领在空中发出愤怒而焦躁的厉啸，试图重整队伍。然而，当几颗金色的火星也射向它时，它眼中也露出了深深的忌惮，猛地一个急转拉升，避开了火星。
蝠猴就这样急速退去了。
趁此良机，桑吉一声暴喝：“走！”他一把拉起阿娜尔，装上药筐，拉着受伤的黄骠马，赶紧离开此地。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烟熏火燎的气息，趁着蝠猴群暂时被驱散，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片给他们带来短暂喘息却又险些葬身的绿洲，再次一头扎进了月光下那冰冷而危机四伏的茫茫沙海！身后，蝠猴凄厉的惨嚎和那头领不甘的怒啸，在寂静的沙漠夜空中久久回荡，如同送葬的哀歌。
他们不敢停留，在清冷的月光下亡命奔逃，直到将绿洲远远甩在身后，再也听不到蝠猴的声音，才在一个巨大的沙丘背风面筋疲力尽地停下。桑吉靠在冰冷的沙壁上剧烈喘息，伤口火辣辣地疼。阿娜尔小心地为他检查伤口，敷上随身携带的止血草药。
桑吉解下药筐，看着那尊被粗布包裹的金佛。只见鎏金佛像周身，那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活跃？光晕如同呼吸般脉动着，隐隐透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气息？仿佛在主动汲取着什么。更让桑吉心头一跳的是，在佛像低垂的眼睑下方，那永恒慈悲的嘴角微弧，在流转的金光映照下，竟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丝？
是错觉？还是……
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悄然爬上了桑吉的脊背。这尊带来指引与庇护的金佛，它的力量深处，是否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沙漠的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