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眨了眨眼,似乎没明白这话有何深意,但还是恭敬地应下:是,殿下。
次日清晨,朱棡刚用过早膳,徐妙云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晋王府。
殿下!她手里捧着一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装着两只毛茸茸的雏鸟,你看!我在花园里捡到的!
朱棡放下手中的文书,笑着接过笼子:怎么,又想养鸟了?
徐妙云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它们从巢里掉下来了,母鸟也不见了,殿下帮我养好不好?
朱棡伸手轻轻点了点其中一只雏鸟的脑袋,小家伙立刻叫了两声,惹得徐妙云咯咯直笑。
他柔声道,不过你得常来看它们,否则它们会想你的。
徐妙云立刻拍手:那我现在就给它们起名字!她歪着头想了想,这只胖的叫,这只瘦的叫!
朱棡失笑:怎么全是吃的?
因为殿下最爱吃甜食呀!徐妙云理直气壮地说道,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对了,常姐姐今早托人送信给我,说是约我去赏菊,殿下要不要一起去?
朱棡眸光微动,接过信扫了一眼。常清韵的字迹清秀工整,字里行间却透着一丝拘谨,只说是秋菊正盛,邀徐妙云同赏,只字未提他。
她倒是记得你喜欢菊花。朱棡将信折好还给她,你们去吧,我今日还要去工部。
徐妙云撅了撅嘴:殿下最近好忙,都不陪我玩了。
朱棡揉了揉她的发顶:等忙完这阵子,带你去栖霞山看红叶,好不好?
徐妙云这才展颜一笑:拉钩!
工部衙门里,刘主事正带着工匠们调试新制的水力织布机。见朱棡来了,他连忙迎上前行礼。
殿下,您来得正好!刘主事兴奋地指着机器,按您说的改良后,织出的绸缎比原先细腻多了!
朱棡走近细看,指尖抚过织机上新出的缎面,触手光滑如流水。他点点头:不错,孙三小姐若知道,定然高兴。
刘主事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殿下,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这织机若能推广,必能惠及百姓。只是……刘主事犹豫了一下,只是朝中有人反对,说是女子若都去织布,无人耕织,恐伤农事。
朱棡冷笑一声:迂腐之见。
刘主事连忙附和:殿下明鉴!只是这些人背后……他欲言又止。
朱棡明白他的意思。朝中反对的,多半是太子一系的人。他们不愿看到他在民间声望日盛,更不愿看到新式织机带来的利益落入他的手中。
无妨。朱棡淡淡道,你先在江宁试行,若成效显着,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明。
刘主事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下官明白!
离开工部时,日头已近正午。朱棡骑马路过常府,远远看见府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是徐妙云的。
他勒住缰绳,犹豫片刻,还是调转马头,朝常府走去。
常府的管家见是晋王亲临,连忙迎上前行礼:殿下万安!小姐正在后园赏菊,老奴这就去通报!
不必。朱棡摆手,本王自己过去。
常府的后园栽满了各色菊花,金灿灿的一片,在秋阳下熠熠生辉。朱棡穿过回廊,远远就听见徐妙云银铃般的笑声。
常姐姐!这朵金色的好像太阳!
金盏垂丝,是西域传来的品种。常清韵的声音温柔似水,你若喜欢,我让人移几株到魏国公府去。
朱棡脚步一顿,站在廊柱后静静看着园中的两人。
徐妙云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在花丛中蹦蹦跳跳,像只活泼的小雀。而常清韵则是一袭淡青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素雅如菊。她低头替徐妙云整理鬓角的碎发,眉眼间尽是温柔。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朱棡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般站在练武场上,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殿下?
一声轻唤将他拉回现实。常清韵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他,正怔怔地望着他,手中的绢帕无意识地攥紧。
徐妙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顿时惊喜地喊道:殿下!你不是说不来吗?
朱棡迈步走入园中,唇角微扬:工部的事忙完了,顺路来看看。
常清韵连忙行礼,耳尖微微泛红:见过晋王殿下。
免礼。朱棡虚扶了一把,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腕,又迅速收回,常姐姐的菊花养得真好。
常清韵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殿下若喜欢,我让人备些送去晋王府。
不必麻烦。朱棡淡淡道,本王对花草并无研究,倒是妙云喜欢。
徐妙云正蹲在一丛紫菊前,闻言抬头:殿下说谎!你明明在晋王府种了一院子的海棠!
常清韵眸光微动,轻声道:殿下……还种海棠?
朱棡轻咳一声,有些无奈地看了徐妙云一眼:小时候随手种的,如今长得茂盛,便留着了。
常清韵低下头,唇角却悄悄扬起。她记得,那是她十岁那年,随口说过一句海棠花好看,没想到他竟然记到现在。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府外传来一阵喧哗。常府的管家匆匆跑来,脸色有些紧张:小姐,太子殿下驾到!
园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常清韵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徐妙云眨了眨眼,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往朱棡身边靠了靠。
朱棡面色不变,只是眸光微冷:倒是巧了。
园中的菊花在秋风中轻轻摇曳,金灿灿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常清韵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帕子上绣的折枝梅被攥得皱成一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殿下,臣女去迎太子。
朱棡抬手拦了一下:不必,太子兄长既然来了,自会寻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