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而兴奋的脚步声,伴随着郎官几乎是喊出来的禀报:
“陛下!八百里加急捷报!南征军大捷!”
始皇帝正批阅奏折,闻言精神一振,放下手中玉笔,目光如炬:“快呈上来!”
赵高不敢怠慢,疾步上前接过军报,双手高举,恭敬地奉上。
始皇帝伸手取来,展开一看,眉宇间的倦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畅快笑意。
军报乃南征主帅任嚣与副帅赵佗联名所书,字迹苍劲有力,墨色如新。
信中详细禀报了近期的辉煌战果——
大军采取灵活策略,先以重金厚利分化拉拢百越诸部,再集中兵力重点打击顽抗势力。
在短短一个月内,连续攻破百越多处重要据点,焚毁敌寨数十座,剿灭多股负隅顽抗的武装。
尤为振奋人心的是,南征军成功控制了通往岭南腹地的一系列关键水道与隘口,切断了各部落之间的联系,使敌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百越之地的主要抵抗力量已被基本摧毁,残余部族或请降归顺,或远遁深山密林,不敢再与秦军正面抗衡。
信末,任嚣与赵佗信心满满地表示:“今我军士气如虹,粮道畅通,百越余部皆惊惶不安。照此形势,今年之内,必能彻底平定岭南,奏凯还朝!”
“好!好!好!”始皇帝连说三个“好”字,龙颜大悦,拍案而起,“任嚣、赵佗,果不负朕望!南疆定矣!”
他在书房内踱了几步,目光灼灼,仿佛已看到那片广袤的岭南大地纳入大秦版图的景象。忽然,他停下脚步,沉声对赵高道:
“赵高,拟旨!”
“奴婢在!”赵高立刻趋步至书案前,铺开洁白绢帛,研墨润笔,屏息以待。
始皇帝负手而立,沉吟片刻,缓缓口述旨意,语气果断而充满权威:
“诏曰:南征将士,奋勇杀敌,捷报频传,朕心甚慰!然百越之地,蛮荒初辟,人心未附,易生反复。
着令南征主帅任嚣、赵佗,即率所部兵马,就地驻扎,镇抚新土!
其所辖之地,设南海、桂林、象郡(或根据实际情况拟定郡名)!
一切军政事务,皆由任嚣、赵佗全权处置,可因地制宜,灵活应变,务使南疆永固,化为王土!
所需一应人员调配、政策施行,皆准其先行后奏!钦此!”
这道旨意,无异于将整个岭南的军政大权完全托付给任嚣与赵佗,赋予了他们极大的自主权与便宜行事之权。
这既是对二人能力的充分信任,也是对岭南地处偏远、情况复杂、需强力人物镇守的现实考量。
赵高手中狼毫如飞,迅速将旨意拟就。
他深知此事重大,字里行间既体现了皇帝的至高权威与绝对信任,又给了前方将领足够的权力空间。
“陛下,旨意拟好了。”赵高双手呈上。
始皇帝接过,目光如电般扫过,满意地点头,随即从锦匣中取出传国玉玺,在绢帛右下角郑重钤印。
玉印触纸的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即刻用印,八百里加急,送往南征军大营!”始皇帝的声音沉稳如山。
“诺!”赵高双手接过这份沉甸甸的诏书,心中明白,这不仅是一纸任命,更是帝国疆域扩张的重要里程碑。
自此,大秦的版图将增添一片广阔而充满挑战的新土。任嚣与赵佗,也将因此成为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南疆的故事,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而这一页,注定将写满征战、治理与融合的传奇。
始皇帝那封授予全权、并隐含封侯许诺的诏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穿越千山万水,越过险峻关隘与湿热河谷,终于送达了烟瘴弥漫的岭南,交到了任嚣和赵佗手中。
南征军大营内,旌旗猎猎,鼓声未歇。两位将军率亲兵列队,跪接圣旨。使者高声宣读,声音在湿热的空气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着令南征主帅任嚣、赵佗,即率所部兵马,就地驻扎,镇抚新土!其所辖之地,设南海、桂林、象郡……一切军政事务,皆由任嚣、赵佗全权处置……”
圣旨读完,任嚣与赵佗对视一眼,心中可谓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喜的是,皇帝陛下果然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勋!“数年无暴动,便可封侯”
——这是何等荣耀的承诺!封侯拜将,光宗耀祖,荫及子孙,这是所有为将者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他们的奋战和牺牲,得到了最高统治者的认可和重赏。
然而,忧的是,这道旨意也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们与这片遥远、陌生、甚至危险的化外之地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就地驻扎,镇抚新土”,“全权处置”——这意味着他们可能十年,二十年,甚至余生,都要留在这里。
回到关中咸阳,享受京师的繁华和天伦之乐,似乎变得遥遥无期。一种被放逐般的失落感和对故乡的深切思念,悄然涌上心头。
使者离去后,大营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士兵操练的呐喊声隐约传来。
“这……岂不是要吾等老死于这蛮荒瘴疠之地?”任嚣忍不住低声叹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他年已半百,征战半生,原以为平定岭南后可以荣归故里,安享晚年,如今看来,这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
赵佗相对年轻,也更务实些。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将军,陛下旨意已下,无可更改。封侯之赏,亦非虚言。我等既食君禄,自当忠君之事。
何况……此地虽僻远,却也是我等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基业。陛下予我等全权,正是信任,亦是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目光扫过帐外郁郁葱葱、却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岭南山水。
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湿热的风带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至于回乡……”赵佗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待他日真正平定南越,立下不世之功,稳固了陛下江山,我等再上表请辞,陛下念及功劳苦劳,或能恩准荣归故里。
眼下,唯有先扎根于此,方能图谋将来。”
任嚣闻言,沉吟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但愿陛下能体谅我等艰辛。”
赵佗点头,转身吩咐亲兵:“传我将令——全军休整三日,之后分兵驻守各地要隘。
同时,派使者安抚已降诸部,清查户口,丈量土地,筹备建郡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