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乾坤动，地雷离守中，人雷坎离绕，鬼雷兑震攻！疾！”萨真人喝道。
顿时一丝酥麻感从辛弃疾的右手中指的中冲穴逸散开来！
冬日里天干物燥，身着皮草之人碰到他人或许会遇到酥麻感，但此时一非冬日，二未着皮草，三未碰触任何物体，这酥麻随道人喝声而起，声止麻解！
“道长的五雷正法居然是真的，小子冒昧了！”辛弃疾心服口服，柔声道：“这老虎是我在金陵将军山上捡到的，他母亲力战巨熊而死，我将他抢了出来抚养！”
萨真人早收敛了心神，此时疑惑道：“似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君，为何会有这般特异之处！居士，你仔细回忆回忆，当时可有甚特异之处么？”
辛弃疾低头凝眉，自遇到巨熊开始细细思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巨熊约莫千余斤重，属实大得离谱，母虎倒是并无特异之处，战斗十分惨烈，但仲谋与他兄弟都远在战场之外。”
辛弃疾边回忆边摇头。
“后来巨熊重伤，母虎濒死，仲谋与他兄弟上前相助，仲谋的兄弟被巨熊一掌拍死！仲谋被刮到一点，摔出老远昏死过去。”
辛弃疾还在摇头。
“后来仲谋醒转，他救母心切，咬了我一口，然后扑向巨熊！然后摔倒……啊！就是这了！那时有个光斑飘浮在空中，十分扎眼，仲谋一头撞了上去，然后光斑消失，仲谋昏迷！”辛弃疾双手一拍：“那时以为看花了眼，或者是个萤火虫，现在想来，萤火虫哪有那般明亮！”
“是个什么样的光斑？”萨真人急切道。
“约莫铜钱大小，泛着乳白色的光！”辛弃疾目光灼灼看着萨真人，希望他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萨真人捻须思索，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正在辛弃疾不耐烦待要叫醒他时，他吐声道：“那个光斑他规整么？”
过去了这般长的时间，若是其他人，定然是忘得一干二净，然而辛弃疾却道：“十分规整的圆形！”
萨真人闭上了眼睛，抓着羽扇的手微微颤抖。
“完全规整的圆形么？”
“毫无瑕疵！”辛弃疾十分肯定，因为看到那个光斑的时候就觉得十分完美！
“再想想，此后可还有其他特异之处么？或者他突然变得不一样？”
辛弃疾微微摇了摇头：“此后仲谋一直与我一起，只是表现得分外聪明！啊！有了！”
萨真人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什么？”
“仲谋因为母亲早丧，我们一直喂它人乳！是否因此……”
萨真人绝望地摇了摇手：“人乳与此无关！”
辛弃疾是个急脾气，抓住萨真人的双臂猛地摇晃：“老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萨真人一把推开辛弃疾，双手捂着头痛苦道：“如若这便是这尊山君所有的异常，那我猜测，在比我们这个空间更高维度的空间，有生灵存在！”
“你是何意？什么高维度空间的生灵？你说清楚！”辛弃疾朝着萨真人吼道。
萨真人抱着脑袋，捂着双耳，两眼没了光彩，嘴巴微张。全没了丝毫的仙风道骨，更没了适才的意气风发！
辛弃疾见状使出赵眘传授的传音入密：“萨守坚醒来！”
萨真人闻言如在迷途中得了三清指引，醒转过来，微微睁眼，似乎那西下的阳光乃是万柄利刃，寻隙便要刺他。
只这片刻，真人的眼睛便布满了血丝，鼻涕挂在胡须上，只怕是他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刻。但他毫无所觉，伸手随意一擦，而后抓住辛弃疾双手。
辛弃疾抽了抽手，没抽动！这老道居然这般有气力！算了，等会洗手吧！
“你说说，到底是何意？”
萨真人不答，却抓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喝了个干净，而后又倒了一碗，再次一饮而尽。
又缓了许久，萨真人终于开口道：“若是山君真的没有除了那个光斑之外的奇遇，那么光斑便是他获得的高维度空间力量的来源，这个好理解吧！”
三人一虎点了点头。
“那个光斑便是来源于高维度空间，也许比我们的空间高一等，也许高两等，也许更多，但一定是比我们高，这个好理解吧！”
三人一虎再次点了点头。
“大自然十分神奇不假，但从来没有过完全规整的图形！我们常说天圆地方，或者其他什么的，但都是大致的图形，完全规整的图形是不会存在于自然中的，那都是人为的！”
辛弃疾皱眉道：“道长，你的意思那个光斑是人做出来的？”
“也许是人，也许不是人，但必定是有灵性的生命！”
萧汉有点晕：“除了人还有其他生命有灵性么？”
萨真人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也不知他说的是没有，还是不知。
“所以呢？”辛弃疾嗤笑一声。
萨真人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大声道：“所以！所以在我们头上，有其他生灵，在注视着我们。或者他们的眼里并没有我们，也许哪一天不经意间，随手便毁灭了我们这个空间！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所以呢！”辛弃疾依然在嗤笑。
萨真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围着桌子来回转：“所以呢！所以呢！我们的世界上有一柄大剑，随时便会落下来毁灭这个世界！你还问所以呢！”
“那又如何！你这道人好生奇怪，道家的神仙，佛家的佛与菩萨，哪个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你们何曾担心过？”辛弃疾悠悠道。
萨真人一时被噎住，讪讪道：“其实这都是为了方便信徒理解这个世界，导人向善，神仙佛祖嘛。玉帝自幼修持，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那么他年纪几何？而他姓张，这个姓周朝才开始有……”
听到他的回答，辛弃疾一怔，这道门弟子居然全不信神仙，默然无语良久，摇了摇头道：“你倒是不信，道君皇帝信之极矣。”
萨真人道：“唉！贫道并没有说不信我道门神仙啊，莫要乱说，贫道只是说神仙在传播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歪曲，以至于现在呈现出来的神仙颇有些不合常理之处！至于道君皇帝深信不疑，这事倒是与家师王文卿有几分关系！”
辛弃疾愕然，怎么又跟王文卿扯上关系了？
“那是政和六年的时候，东京大旱，道君皇帝命林灵素求雨，那林灵素又不知雷法，只会焚香祷告，哪里有用！蔡京便说林灵素是个骗子，让道君皇帝杀之以儆效尤！这林灵素便急了啊，跟皇帝说他法力低微，求不来雨，若是王文卿在，定然得雨！”
“这林灵素不是好人啊，自己死便罢了，非要饶上他人！”辛弃疾皱眉道。
“那倒也不是，家师声名在外，林灵素斧钺加身之际，只好以此法行险！”
“后来呢？”
“后来家师既至，自然便有雨了！那一次，风云变色，东京城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注一）
“不对啊，道长，按你适才所言，只能极少量地调动雷电之力，怎么就能凭空得雨？”辛弃疾抓住了言语中的漏洞！
萨真人感慨道：“你这居士，倒是聪明得紧，家师能求得雨来，倒也不是比我的法力强多少。那天空中本就有无数阴阳之气，他用少量的雷电之力引动了连锁雷电，雨水自然便至！若是那几日开封城空中无有足够的阴阳之气，那家师去了也是徒劳，白白饶上一颗头颅！”
辛弃疾凑近了些，死死瞪着萨真人：“也就是说，是你神霄派令道君皇帝崇信道门，而后渊圣皇帝受其影响也崇信道门，再然后令妖道郭京开门破敌，致使家国沦丧！”
萨真人一滞，怒道：“小子强词夺理！这都哪跟哪了，家师求雨还求错了？那渊圣皇帝自己没有判断能力，没有郭京妖道，他说不准还有另外一个老和尚骗他不是！”
“莫要狡辩，就是你神霄派做的好事！”
萨真人修为通天，自然不会轻易动怒，只是辛弃疾辱及先师，哪里还能容忍，朝着面门挥拳便打。
辛弃疾是何等样人，眼疾手快，后发先至，一把拿住道人的拳头，嘿嘿笑道：“好个道人，出手这般狠辣！”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只手握成拳，直击道人面门。
辛弃疾出手何等快，萨真人哪里来得及起手格挡。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萨真人眼睛猛地一睁，眼中精光一闪，辛弃疾觉得自己拳头一麻，瞬时便没了力气！
“辛弃疾手一甩，麻感顿去，但啊并未继续进攻，而是惊讶无比地问道：“你……你使雷法！”
“我是神霄派弟子，使雷法很奇怪吗？”萨道人怒气未歇。
“但你没念咒语！”辛弃疾双眉一轩，质问道。
“哦！那个……嗯……”萨道人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支支吾吾。
“所以其实你使雷法根本不需要念咒语是不是！”辛弃疾逼得更近了些！
萨真人往后退了一步，讪讪笑道：“道法总要一点仪式感嘛，若是说来就来，岂不太轻浮了些！”
这凭空一打岔，萨真人绝望的情绪好了许多，明悟其中关节之后，萨真人起身向辛弃疾行礼致谢，自己一个世外之人，反倒需要一个凡尘中人，老道却没有羞愧之意，只是由是感激，只是问题不曾解决，终究还是萦绕在他心头。
辛弃疾叹道：“大宋一万万百姓，都信这满天有神佛，个个都能毁天灭地，他们也没有担心的睡不着觉啊，你一个修行的人，怎么还比普通百姓还不如！”
萨真人一怔，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旋即又摇头道：“这不一样的，不论佛道，都告诉百姓，神佛赏善罚恶，不做亏心事便不用担心天罚，所以百姓心中坦然。而这高等空间的生灵全然是未知的，他们也许善，也许恶，更大的可能是，无视我们，那一日心血来潮就毁灭了我们，一如我们路边踩死一群路过的蚂蚁！”
“如此你也说了，或许，可能！”辛弃疾也摇了摇头。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萨真人敲着桌子道。
“如此便劳烦萨真人将神念跳到高等空间，消灭了那些可能的危险，造福天下百姓。下官必定上报官家，为真人立祠祭祀，香火四时不断！”
萨真人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颓然落入椅中，蜷缩的身躯，似乎比之前小了两圈。
“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杞人忧天？道长啊，我告诉你，若是我们不努力向前，不必等高等生灵，金人便将我们灭了。一如当年的开封，十室九空，我大宋一万万生民，只剩一千万，还被女真奴役。如此，高等生灵灭世便也未必是坏事！”
萨真人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歪理？这是一回事么？
“不如先弄小黄裳的雷法，等时机成熟了弄你神霄派的五雷正法。总有一日，我们能与高等空间的生灵平等对话，让他们不敢小觑了我们！”
萨真人觉得这番话倒是果真有几分道理，瞬间坐直了身子，盯着黄裳，口中念念有词：“雷法！雷法！”
小黄裳有些害怕！躲到了辛弃疾身后。
“这小子太小了，这里条件也差，等他弄出个名堂要等到何时！”萨真人沮丧道。
辛弃疾哈哈大笑：“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你能做到？”萨真人狐疑地看着辛弃疾。
“我自然不行，但有人可以！”辛弃疾抓起那本电磁学书籍：“金陵，头陀岭，司天监！找他们，一年之内，成就雷神！”
……
辛弃疾写了一封信笺，用了印鉴，又用火漆封了起来，交予萨真人：“还请真人带着此信，携小黄裳去往司天监，找提举吴健雄，他们自会安排！”
萨真人小心接过，看了看黄裳，又看了看辛弃疾，坚定道：“此乃天下大计，贫道定不负所托！”
辛弃疾顿了顿：“此事还有一节，若是不行，一切皆休！”
“居士请讲！”
“小黄裳年纪尚小，若要带他远行，需得了他父母言语才是！不然岂不成了拐带！”
萨真人一拍额头：“是极，此事交予贫道吧，在蜀地行善这些年，这点小事想必不难！”
注一：该事迹见载于《林灵素传》，并不见于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