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霆的质问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蔓混沌而脆弱的意识里。手腕上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的剧痛,让她因高烧而模糊的视线都清晰了几分。她看着眼前这张曾让她痴迷、如今却写满暴怒和怀疑的俊脸,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冰火两重天。
高烧的灼热还在体内肆虐,而他的眼神和话语,却比窗外的雨夜更加冰冷刺骨。
“周…慕深?”她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你在说什么?”
她的茫然和无助,在陆寒霆看来,却成了最拙劣的伪装和心虚。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别给我装傻!苏蔓!我问你,你昨晚在哪里?!为什么是周慕深的人把你送来医院?!”
他猛地凑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昨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又勾搭上了?!你就这么缺男人,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找一个新靠山吗?!甚至连他那种……”
后面侮辱性的话语他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里的鄙夷和嫌恶,已经足够将苏蔓最后一点尊严碾碎成齑粉。
苏蔓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对她燃起的熊熊怒火。原来,他彻夜未归,对她可能的生死漠不关心,却在得知是周慕深介入后,如此急切地赶来,不是为了关心她的病情,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背叛”了他那可笑的所有权,只是为了宣泄他被“冒犯”的男性尊严。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悲凉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比高烧更让她眩晕,比肺炎更让她窒息。
她忽然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解释。手腕上的疼痛似乎也变得麻木。她只是看着他,用一种陆寒霆从未见过的、空洞而绝望的眼神。
“我昨晚……在哪里?”她极轻地重复着他的问题,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声音飘忽得像随时会断掉的风中蛛丝,“我在……地狱里啊,陆寒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陆寒霆的心上,让他狂暴的怒火骤然一滞。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发着高烧,咳得……快要死掉……”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没有焦距,仿佛在回忆一个可怕的噩梦,“雨水……好冷……手机没电了……我打不通……任何一个电话……”
她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禁锢的手,无力地指了指病房门口的方向,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虚汗,冰冷一片。
“没有人……没有人来找我……没有人在乎我是死是活……”
她猛地将目光转回到陆寒霆脸上,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和讨好的美眸,此刻只剩下一片被彻底摧毁后的灰烬。
“现在……你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你来问我……昨晚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陆寒霆,在我可能死掉的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
陆寒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知不觉地松了。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上那绝望的平静,看着她眼中那片毫无生气的灰烬,听着她轻飘飘却字字诛心的反问……
所有的怒火、猜忌和暴戾,都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冻结,然后碎裂。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昨晚,她在雨夜里濒死挣扎的时候,
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