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院行政楼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清澜独自坐在长桌一端,对面是医院纪检委的三位负责人。窗外的天空阴沉,一如室内凝重的氛围。
“根据初步调查结果,”纪检委主任推过来一份红头文件,“院党委决定,即日起暂停你的一切临床职务,接受进一步调查。”
文件上的措辞冰冷而正式:“在医疗事故调查期间,沈清澜医生不得参与任何诊疗活动,不得接触病人及医疗档案,不得离开北京市...”
沈清澜平静地阅读着每一条限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份停职通知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真正拿到手里时,指尖还是不可避免地微微发凉。
“你的工作证和门禁卡需要暂时上交。”副主任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公式化的遗憾。
她从白大褂口袋中取出证件,轻轻放在桌面上。那个印着她照片和“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头衔的工作证,曾经承载着她无数的汗水与骄傲。
“我需要提醒你,”纪检委主任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在调查期间,不得与案件相关人员进行私下接触,包括周慕深先生和苏晏先生。”
她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走出行政楼时,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睛。她习惯性地走向神经外科病房楼,却在入口处被保安拦下。
“沈主任,抱歉...”保安面露难色,“上面通知,您暂时不能进入。”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被停职。转身的瞬间,她看见走廊尽头周慕深的身影。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按照纪律要求,她应该立即离开。但沈清澜只是顿了顿,便径直向他走去。
“值得吗?”周慕深的声音沙哑,“为了证明清白,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沈清澜停下脚步,与他隔着三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违反规定,又能看清他眼中的挣扎。
“我从未赌过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只是在做医生该做的事。”
“可是现在...”周慕深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白大褂口袋上——那里本该别着工作证。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沈清澜忽然问,“你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值得坚持,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周慕深怔住了。那段记忆太过久远,久到他几乎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我现在依然相信这句话。”沈清澜看着他,目光清澈如初,“不同的是,你好像已经忘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从容不迫。
在医院大门口,她遇见了匆匆赶来的苏晏。他显然刚从公司过来,西装革履与医院的氛围格格不入。
“清澜,我...”苏晏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我相信不是你。”
这句迟来的信任让她微微动容,但也仅此而已。
“照顾好你妹妹。”她轻声说,“她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而不是无休止的猜忌。”
坐上出租车时,天空开始飘雨。沈清澜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医院白色的建筑渐渐模糊在雨幕中。
手机震动,是林雪儿发来的信息:“沈博士,我们都相信您。需要任何帮助,随时吩咐。”
她轻轻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出租车驶过长安街,天安门城楼在雨中巍然屹立。沈清澜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这里宣誓的场景——“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
誓言犹在耳,初心却已蒙尘。
但她知道,这场暴风雨终将过去。
而在那之前,
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真相自己浮出水面,
等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
一个个露出马脚。
停职不是结束,
而是另一场较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