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云岭的盘山公路在暴雨中变成了一条泥泞的险途。大巴车在湿滑的路面上艰难前行,雨刮器以最快的速度摆动,仍赶不上暴雨在挡风玻璃上倾泻的速度。
沈清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群山。偶尔一个闪电劈开灰暗的天幕,瞬间照亮陡峭的悬崖,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这雨下得邪门啊。”司机嘟囔着,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往年这个时候早该停了。”
车厢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几个第一次进山的年轻人紧紧抓着前排座椅,每当车子在弯道打滑时,就发出压抑的惊呼。只有那些常年在山区往返的老乘客依旧淡定,甚至有人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
在一个急转弯处,大巴突然剧烈颠簸,右侧车轮陷入泥坑。引擎发出吃力的轰鸣,车子却纹丝不动。
“都下车推一把!”司机喊道,“不然今晚就得困在这山上了。”
乘客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陆续走进雨中。沈清澜也下了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外套。山风裹挟着雨点抽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十几个男人在车尾使劲推车,妇女和孩子在旁边打着伞。泥浆溅满了每个人的裤腿,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衣领,但没有一个人抱怨。在这荒山野岭,团结是唯一的出路。
“一、二、三——推!”
号子声在雨中响起,伴随着引擎的嘶吼。沈清澜也加入推车的行列,双手抵在冰冷潮湿的车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泥水灌进她的运动鞋,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鞋子里咕噜咕噜的水声。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努力,车轮终于从泥坑中挣脱。众人发出一阵欢呼,互相搀扶着回到车上。
“姑娘,擦擦吧。”邻座的大妈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你这浑身都湿透了。”
沈清澜道谢接过,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方才用力过猛。
大巴继续在雨中缓慢前行。天色越来越暗,司机打开了车头大灯,两道光柱在雨幕中显得如此微弱。
“照这个速度,半夜能到就不错了。”司机叹了口气,“前面还有最险的一段‘鬼见愁’。”
果然,不久后道路变得更加崎岖。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雨水从岩壁上汇成一道道小瀑布,冲刷着本就不宽的路面。
在一个特别狭窄的弯道,大巴突然急刹车。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山体滑坡了。
大大小小的石块混杂着泥水从山坡上滚落,堵住了去路。幸运的是,滑坡发生在车子前方约五十米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完了,今晚真的走不了了。”司机绝望地拍打方向盘。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夜色已经完全降临,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清澜望着被堵住的前路,忽然想起离开北京时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姑娘此去,路险难行,但终会柳暗花明。”
当时她只当是江湖术士的套话,现在想来,竟有几分道理。
“大家别急,”她站起身,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们清出一条路来。”
在她的带动下,乘客们再次下车。这次连妇女和孩子都加入了清理队伍。没有工具,大家就用手搬开较小的石块,合力推动大的。雨水模糊了视线,泥浆弄脏了衣服,但没有人放弃。
就在众人筋疲力尽时,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几束灯光穿透雨幕,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带着工具赶来救援。
“看到这边有滑坡,就知道肯定有车被困住了。”领头的村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路段常出事,我们都习惯了。”
在村民的帮助下,道路终于被清出一条可通行的宽度。大巴小心翼翼地驶过滑坡区,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车子平安通过危险路段时,车厢里爆发出由衷的掌声和欢呼。
沈清澜靠在窗边,看着后方渐行渐远的滑坡现场。雨水依旧滂沱,但她的心却异常平静。
这一路的艰险,
仿佛在告诉她:
人生的道路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但只要不放弃,
总会有人在黑暗中为你点亮灯火。
就像这些质朴的村民,
就像车厢里相互扶持的陌生人,
就像她选择继续前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