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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劫力的异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云梦瑶绝对理智的意志中荡开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那源自不同纪元的、充满“劫掠”与“否定”意味的力量,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与不适,更引发了她对李无劫这个“样本”的深度探究欲。

然而,就在她调动更多天命权能,试图更深入地解析、压制那缕灰色气流,甚至追溯其源头时,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她“不适”的感觉,从她自身的核心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

那是一种……共鸣?

不,并非和谐的共鸣,更像是两把材质迥异、却都无比坚硬的锁匙,在试图插入同一把锁的感觉。

源头,正是她自身神魂最深处,那与她性命交修、代表着天道绝对掌控的——天命枷锁!

这枷锁自她诞生之初便已存在,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意志的牢笼。它由无数细密繁复、流淌着冰冷秩序光泽的金色法则链条构成,与她的道果、记忆、情感紧密缠绕,确保她的一切言行,皆符合天道的意志。她从未质疑过这枷锁的存在,就如同凡人不会质疑自己需要呼吸空气。

可此刻,当李无劫体内那缕纪元劫力的气息,在她加强的感知下变得更加清晰时,她神魂深处的天命枷锁,竟随之产生了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震颤!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根基的嗡鸣,只有云梦瑶自己能“听”到。那构成枷锁的金色链条,不再是绝对的稳定与冰冷,其表面流淌的光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一些链条彼此摩擦,发出几不可闻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异响。

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随着这震颤,一种极其隐晦的、被枷锁强行压制、或者说“覆盖”了万载的……某种“异物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的感知边缘。

就好像一件你穿了无数年的贴身衣物,你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甚至认为它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直到某一天,一股来自外界的、特殊频率的波动扫过,你才猛然惊觉,这衣物内侧,似乎始终镶嵌着一根你从未察觉的、冰冷而坚硬的……刺!

这根“刺”,平日里被衣物完美包裹,毫无感觉。但此刻,在外界那“纪元劫力”的刺激下,它……动了!并且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以及它与自身神魂那种并非完美融合的、强制的、甚至是……“寄生”般的关系!

“唔……”

云梦瑶那始终冰冷无波的容颜上,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代表“痛苦”与“困惑”的蹙眉。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核心传来一阵轻微的撕裂感,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源自内部那“枷锁”与“刺”的异常躁动。

这突如其来的内部分歧,让她对李无劫的压制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笼罩神殿废墟的无形伟力微微一颤,虽然依旧强大到令人绝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完美无瑕、毫无破绽。

被压制在地的火灵儿和夜琉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凝滞,尽管不明所以,但求生本能让她们挣扎的力度猛地增强了一丝。

而躺于灵玉榻上的李无劫,周身的混乱力场似乎也抓住了这瞬息的机会,原本濒临崩溃的态势竟勉强稳固了一分,虽然依旧岌岌可危,却不再是立刻瓦解的局面。

云梦瑶忽略了外界的细微变化,她的全部“算力”都集中在了自身内部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上。

“天命枷锁……为何会与此等‘异纪元之力’产生共鸣?”

“这不适感……这‘异物感’……究竟是什么?”

“吾之意志,吾之存在……难道并非完全源于天道?”

一个又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病毒般在她绝对忠诚的思维核心中滋生、蔓延。她试图以天命权能去平息枷锁的震颤,去重新覆盖那令人不安的“异物感”,却发现效果甚微。那“纪元劫力”仿佛是一把特制的钥匙,虽然无法打开枷锁,却意外地撬动了她认知世界基石上的一块钻石,让她第一次……看到了基石之下,那被隐藏的、黑暗的缝隙。

她那倒映着命运长河的眸子,不再仅仅是对李无劫的冰冷审视与探究,更深处,悄然染上了一丝对自身存在的……疑惑。

她是天命之女,是天道意志的最高体现,是维护纪元稳定的执行者。

可如果,她自身的存在,也并非如她一直所认知的那般纯粹与绝对呢?

如果,她也只是一个被更高意志用“枷锁”和“刺”精心操控的……傀儡呢?

这个念头如同最危险的禁忌,刚一浮现,便引来了天命枷锁更加剧烈的反应!金色的链条猛地收紧,带来一阵清晰的、警告般的刺痛,强行将那个危险的念头压制、粉碎!

云梦瑶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周身的清冷辉光都随之明暗不定。

她重新稳定了心神,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冰冷的姿态。外放的威压再次变得稳固,将三女的挣扎和李无劫力场的异动重新压制下去。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看见,便再也无法彻底抹去。

那源于自身枷锁的异常共鸣,那如同根刺般存在的“异物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对自身存在本质的疑惑,已经如同最细微的裂纹,出现在了她那看似完美无瑕的、绝对忠诚的意志水晶之上。

她依旧会执行任务,依旧视李无劫为必须清除或掌控的异端。

但此刻,在她的任务目标列表中,或许在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层面,悄然增加了一个新的、更加隐秘的……探查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李无劫,尤其是他体内那缕引起这一切变化的灰色气流,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这个逆天者身上,似乎藏着能解开她自身某些困惑的……钥匙。

而钥匙的存在本身,对她所侍奉的天道而言,或许就是最大的……悖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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