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千千的祈祷汇做光团,传到程太医的脑海中。
“老天保佑我天降富贵!”
“希望我可以和陈郎永远在一起。”
“保佑我科举高中。”
有太多太多的心愿向他祈求,他好像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只有这些字带着光芒围绕在他周身。
但是这些光芒都太微弱了,他从中汲取不到任何能量。
全部都只关乎着自己的私欲,妄念。
有一瞬间,程太医甚至有点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结局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世界的走向了。
他听见喻修野的祈愿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喻修野的祈愿。
却是第一次在祭台上听见。
第一世时,喻修野根本不信天地鬼神,更不用说祭天大典了。
第二世是遇见黎知珩之后,才开始祭天,但是和这次一样,所有祈愿都是和黎知珩有关的。
好像喻修野的世界里面只有黎知珩一个人。
喻修野毕竟是天子,是宇宙法则偏爱的气运之子,只要他来祭天,总是会带来点能量的。
阳光斜斜切过神像的一半,程太医感觉自己偏冷的身体,忽然间注入一股温流。
他有些诧异的抬眼,随着心愿所及之处,看见的是两个面容虔诚的人。
他们的面庞有几分相似,就连祈愿都大差无几。
“希望天下再无战乱,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在所有都在为自己为心爱的人祈求时,为天下人祈愿的就太少太少了,以至于如此虔心的愿望出现时,将周围衬的黯然失色。
是黎知珩和黎润汐。
程太医看见是谁求愿时就不意外了,总是他们俩。
只是祈愿旁边还跟着小字。
“希望喻修野一切都好,万事皆宜。”
程太医看见时,只是笑笑,但是看见另一行小字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都有些微红。
那是黎润汐的另一个祈愿。
“虽然程太医这个老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我替他许愿吧,希望他健康平安,开心欢喜,不要总带着一丝化不去的忧愁了。”
黎润汐总会感觉到别人身上微小的情绪变化,他从认识程太医开始,对方虽然总是笑,但是笑意常不达眼底。
他知道对方总是不开心,他每次想开口去问时,看着程太医略带玩笑的眼神,又无法开口了。
他总是把他当小孩,应该也不会和他说吧。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的身体突然涌入一股能量,原来是有人在给他祈愿。
或许祈愿真的有用,程太医不由自主的笑了,虽然很浅。
外面的众人随着唱诵结束,抬起眼看向前方时,不知为何,总觉得神像的在笑,即便是在冬天,好像也带着春意时的柔和。
礼官有条不序的进行着下一步,苍怀带领僧人在祭台之上,开始吟诵。
喻修野的视线一直没从苍怀身上远离,今日若是真的发生意外,和苍怀应该是脱不了关系的。
果然,他看着对方走到神像前面,在所有人都闭上眼,听诵经时,他不知道将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下一秒,神像之上便滚落出森森白骨。
令人胆寒。
旁边的礼官吓了一跳,奏乐声断断续续,嘈杂刺耳。
所有人都睁眼去看这一变故。
沈青阳脸色不太好看的往上面望去,他作为礼部尚书,这次活动主要负责的人,若是出了问题他别说乌纱帽了,自己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喻修野神色淡然的看着周遭慌乱的场景。
他看见苍怀白着脸,嘴唇还有些发颤:“神像之下出白骨,暴君之兆。”
苍怀的声音并未放低,随着高处风的借力,几乎传到下面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喻修野扯唇一笑,有些轻蔑的看着苍怀。
好一个暴君之兆,倒也说的不错,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明君,当一个暴君更方便他随心所欲。
身上的佩剑不太锋利,本身就是一个装饰,他轻轻摩擦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了。
周围还是寂静无声,毕竟暴君这个词指向性太明显了,没有人敢应和。
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却不知道了。
正当喻修野想着今日要不要脏了自己手时,就听见背后传来动静。
他转头时看见黎知珩朝他跑来,官服有些阻碍他的动作,他就提着官服跑,风自上往下吹,吹的他呼吸不畅,他就张开嘴汲取氧气。
即使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也没有放慢脚步。
喻修野所有阴暗的想法在此刻全部风雨骤歇,史书书他暴君,他不以为意,但和他站在一处的黎知珩算什么,佞臣吗?
那还是算了吧,那么好的黎知珩,不能因为他被写佞。
“苍怀大师,真是一张嘴就给陛下定了嘴,神像下面出白骨,不想着谁乱了这祭天大典,反倒是说出暴君这样的词,是脑袋不想要了吗?”
苍怀眼神乱瞄,不敢去看黎知珩。
他没想到有人会过来和他硬刚,他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让天下所有人都有所耳闻。
日后即便喻修野再怎么定罪,堵口,也只会坐实暴君之名。
偏偏黎知珩跳了出来。
他强装镇定:“黎大人若是耽误了吉时,就不怕上天不满吗?”
“笑话,陛下怎么说也是天子,在上天面前污蔑他儿子,上天就满意了?”
黎知珩嘲讽的语气太过明显,把苍怀说的又气又心虚。
额头上都开始出冷汗了。
苍怀本来就是个光头,此刻被太阳一照,汗珠反射出水光。
“这么冷的天,苍怀大师怎么流汗了?莫不是心虚,我看白骨出现时,大师就很镇定,没有任何思索就把说了暴君之词,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在没有任何证据自证的情况下,第一步就是把脏水甩回去,防止自己掉入自证陷进。
任何谣言都要当场制止,要不然你跑断腿都无法辟谣。
黎知珩不允许有任何不好的黑点出现在喻修野身上。
苍怀不假思索的否认。
“不是!”
黎知珩眼神顿时锐利起来,连嘲讽的笑容都不带了。
“不是你,那你是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