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笑着，那笑容越来越大。
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配上他那低哑的、带着疯狂意味的语调，看起来竟有几分令人胆寒的癫狂。
“你不能这么对我！这是违法的！这是犯罪！” 假阿宁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哭喊。
试图用世俗的规则，来约束眼前这个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违法？犯罪？”
黑瞎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这些法呢！那时候，我想杀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他说的是实话。
张起灵会失忆，忘记很多过往。
但他黑瞎子不会。
他幼年时作为前朝皇室贵族，即便家道中落，那份深入骨髓的阶级观念和生杀予夺的权力感，也曾深刻地烙印在他生命中。
伸手五指令，拳手就要命。
他即便动用私刑，凌迟那些胆敢造次的下人，在当时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只会觉得天经地义。
是现在的国法太温和了些啊。
黑瞎子内心嗤笑一声。
啧，这才多少年。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就忘了人其实是会死的，而且可以死得很惨。
就在这时，假阿宁为了活命，或者说为了死得痛快点，开始疯狂地倒出她知道的信息。
“真的阿宁……她，她因为不肯说出裘德考老板想知道的关于吴三省和‘终极’的事情，被……被汪家关起来了。
用了刑……
我只是奉命扮成她的样子，想把吴佞骗出来带走……
他们认为，她可能是解开青铜门终极秘密的‘钥匙’，非常重要……
所以他们想要让我把吴佞骗出去……
我没想到你们会都跟着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露馅……
我当时被发现就想走了……”
“钥匙”？
“终极”？
什么鬼东西……
黑瞎子意兴阑珊地抽了抽嘴角。
但是，当听到对方承认，目标直指他的小丫头时。
一股灼热的、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搭在膝上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森寒。
“你们汪家人，还真的好懂得怎么找死啊。为什么，总要试着来动我的人呢？”
黑瞎子微微偏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个难题：“是不是只有把你们都杀干净，一个不留，你们才能彻底从我的平静生活里消失啊？”
“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假阿宁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早已没了任何形象可言。
黑瞎子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聚焦在指尖那颗微小的窃听器上。
他捏着它，凑到唇边，仿佛情人低语般，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你们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要动手杀你们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残忍而愉悦的弧度，补充了最后三个字：
“开心吗？”
说完，他微微用力，“啪”地一声轻响，将那枚窃听器用匕首的刀尖轻易扎碎、碾扁。
所有的信号，在这一刻彻底中断。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吱呀”一声，厢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后院屋檐下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张起灵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束昏黄的光线从他身后照进屋内，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金边，也驱散了些许屋内的阴森之气。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黑瞎子身上，淡淡地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今天身上有血腥气的话，就不要回去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黑瞎子身上沾染了浓重的血气，就不要回竹园，免得冲撞了那个刚刚睡下的小姑娘。
黑瞎子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如初的双手和衣物。
除了匕首上沾了点血，以及指尖碾碎窃听器时沾染的微末血渍，他并没有让任何污秽沾染到自己身上。
他低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完成工作后的轻松，以及一丝对张起灵提醒的了然。
刹那间，那种只有假阿宁能看到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疯狂和戾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收敛得无影无踪。
他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嬉皮笑脸、玩世不恭模样的黑瞎子。
“好吧好吧，听我们张小哥的。”他语气轻松地应道。
黑瞎子随手将匕首在后腰一插，动作流畅自然。
“吴邪这吴山居，应该有洗澡间吧？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至于这个人嘛……”
他指了指椅子上已经精神涣散、狼狈不堪假阿宁。
“就交给外面那几个兄弟处理好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
与此同时，远离杭州，在一处隐秘的据点内。
“……你们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要动手杀你们了。开心吗？”
伴随着背景音里女人歇斯底里、充满绝望的哭喊，以及最后那声清脆的、象征信号中断的细碎电流声。
这句充满挑衅和冰冷杀意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汪家高层之一——汪岑的耳中。
他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
听完录音，他挑了挑眉梢，脸上露出一副故作夸张的惊讶表情，看向面前那个刚从杭州任务失败、狼狈逃回的大胡子手下。
“哎呀呀——”他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搞砸了呢？”
他站起身，踱步到大胡子面前，用手中的核桃轻轻点了点对方的胸口，语气带着责备，眼神却冰冷如刀。
“他们本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处于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那本来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我们先前是怎么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