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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沉尘的很快回来做不得数,京市的冬天太冷了,以至于我裹着薄被迟迟睡不着,只能不断蠕动取暖。
“咔哒——”
门被打开了,脚步声几乎没有。
我瞬间警觉,身子往后轻轻地挪,只露出两只眼睛看向门外。
这座城市早就没有供电,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乌压压的黑。
恐怖片我略有涉猎,接下来扑个丧尸来个强盗很正常。
“是我,可可。”
付沉尘低沉的嗓音响起,像给这阴森的黑暗注入一剂镇定。
蓦然松了口气,我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找到羽绒服了吗?冷得睡不着觉,付沉尘我冷我冷我冷!”
火光跃起,昏暗的房间重获光明。
外面刮的寒风威力不小,把他的头发全都吹到后面只剩下几缕固执的不肯撒手,付沉尘的双眸幽如深潭,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阴影,赤裸的上身依旧散发着雄性荷尔蒙,被寒气鞭笞过,我总觉得他那身硬邦邦的肌肉跟冰箱里的长生不老五花肉一样难嚼。
“你穿。”他一手燃着火,一手朝我递来一件羽绒服。
我从薄被里钻出来赶忙把羽绒服套到身上,眼巴巴望向他,“有吃的吗?”
“有。”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付沉尘从背包里拿出一堆小面包跟坚果给我。
“mia~mia~mia~”我美滋滋啃着,咽下一口他喂来的矿泉水,“嗝、要是有饭后小点心就好了,那个奶皮子酸奶,紫家的那个,我可喜欢吃,一次能吃一箱。”
想到紫家的奶皮子酸奶,我就忍不住可惜,“现在肯定没人做奶皮子酸奶了,就算找到也是过期的,那口感……害,付沉尘,你说这末日要过多久才能结束啊?”
付沉尘半阖眼睫,声音没什么波澜,“不知道。”
“可可,你想去哪儿?”
我呲溜钻回尚有余温的薄被,“我还能想去哪儿,肯定想去有吃有喝好生活的地儿呀……明天还是去一趟商场或者超市吧,你就这么裸着上身我看着都冷。”
“好。”
床上那一团的被子卷没再回应,很快传来她安稳的呼吸声。
付沉尘守在一旁,看着那团鼓起的被子,轻声道:“晚安,可可。”
天刚蒙蒙亮,我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瞅见付沉尘站在床沿像个雕像似的屹然不动,手里还燃着一团火。
这小子怪贴心的,还知道当火炉我取暖,没白疼他。
我从薄被里钻出来适应了会儿冷空气,“走吧,去给你弄身行头,你这么裸着太奇怪了。”
付沉尘没有异议,主动牵着我往外走。
商场早被洗劫一空,没有灯带射灯的加持,破败不说还看着灰扑扑的,没来得及被人带走的新鲜果蔬腐烂散发着恶臭,混着血腥味那叫一个上头。
大多服装店也都被丧尸光顾过,腐肉血污较于其他店要少,但是衣服遭殃,好不容易翻来一套可以穿的,翻开一抖,哦豁,谁知道背面还有血迹。
就在我不死心要去仓库掘地三尺时,付沉尘自己找了套新衣服穿回来,黑色皮衣跟宽松圆领的打底衫,跟作战服同样材质的尼龙长裤跟马丁靴。
这一身黑还挺酷。
正巧在柜台底下摸到一把剪刀,我朝他招手,“我给你把头发剪了,你把脸露出来更俊。”
付沉尘席地坐下,一副任我宰割的模样。
一剪子‘咔嚓’下去,脸是露出来了,可是这个像狗啃一样的刘海不大行。
问题不大!
我把剪刀往后一丢,在手心吐上两口唾沫,“我给你抓上去吧,你顶个妹妹头怪怪的。”
付沉尘摇了摇头,默默从包侧掏出几盒银色罐子,“发胶,想拿来生火,你用。”
发胶啊,这个我熟,好歹我也是当过明星助理的呢~
发胶黏糊糊的,我挖了一坨就往付沉尘脑袋上招呼,上下其手折腾半天给他抓了个大背头。
我摸着下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跟小日子流行的湿发造型有什么区别,帅,我抓的头发真帅。
付沉尘看她玩够了,重新把黑色登山包背上,“可可,走吧。”
牵上付沉尘的手,我们俩又踏上末世版徒步旅行。
京市是最先爆发丧尸的地方,国家撤离大部分人后封城进行火力压制,文物建筑在这也没敢做得太绝决,估计想着哪天末日结束,在修复文物这块省点钱。
这座被舍弃的城市还有活人在。
是一个小孩,他哭着从某条巷子跑来求帮助,我怎么看都觉得套路,就差脑门上写着陷阱两个大字了。
但付沉尘动了恻隐之心,我便随他一块去了,还没走进小男孩跑没影的屋子,付沉尘的后脑勺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闷棍。
“锃——”的一声,听着是下死手了。
我转头去看是谁那么大胆,发现我也差点被抡一棍子。
距离我后脑勺就差几厘米的钢棍被付沉尘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下一秒就被他猛地扯丢到犄角旮旯。
没想到付沉尘能强悍到这种地步,藏在暗处偷袭的人们果断出来跪地求饶,哭得稀里哗啦的诉说着末日三个月他们都经历了什么折磨。
我以为付沉尘这么耿直肯定会对他们施以援手,亦或者对人性失望要大开杀戒,哪知道他什么都没说,牵着我又回到视野开阔的大路上。
我望着他欲言又止。
付沉尘主动开口道:“不杀他们是因为我还有人性,不救他们是因为他们想要对你下手。”
“哦……”
“你会怪我吗?怪我不杀,还是怪我不救。”付沉尘侧头看我,眼神深沉。
难得付沉尘主动跟我聊天,这样充满人性考验的话题我还真有些拿不准,我很想给出一个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漂亮答案,可我还真的——啥也没想。
仙胎神祗最初都是应凡人愿力而生,他们才不去救处在水深火热的凡人,只观因果救世,只要没有危及凡人存亡,他们都不会有行动,一个末世,人类没有灭绝那世界照常运转,何况这个世界还有气运之子。
所以付沉尘救与不救,杀与不杀,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你开心就好,想救就救,想杀就杀咯,我没什么看法。”
付沉尘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轻笑了声,“可可,我抱你走,我们去南边,西边警戒线有很多中阶丧尸,它们不太听我的话。”
我乖巧地坐到他手臂上,靠在他怀里打哈欠,“早想让你驮我走了,为什么不弄个车啊,咱们徒步跨省都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呢。”
付沉尘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在傍晚时分走到一家车行,里面大半好车都被开走,只剩下几排机车无人问津,他在那几排机车里挑挑选选,选了一辆黑色喷漆的川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