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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昂迈开长腿,在我惊讶地目光下,极其自然地走到我身旁的软椅边坐下。
他优雅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支着下巴,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像淬了冰,又带着点玩味,“看来你在联邦过得还算不错。”
我心头一紧,讪笑了下,“嗯,还行吧。” 脑里却警铃大作,猛地想起他交给我的任务。
我好像是要在泽诺身边做间谍来着……完了完了,这些日子光顾着吃喝睡,还有应付泽诺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把这事儿忘光光了。
他坐下后,目光看似随意,实则锐利地打量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我急中生智,‘噔噔噔’地跑到行李箱旁,手忙脚乱地翻出一些泽诺随手丢在那里的纸质资料。
薅起那些纸质资料,我献宝似的递给迪昂,“嘿嘿,泽诺还是信任我的,很多纸质资料都丢在这,您看您看。” 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迪昂睨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接过那叠纸,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动起来,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我惴惴不安地坐回原位,低头研究自己修剪得圆润的脚趾头,祈祷这些废纸能有点用处,至少别让他觉得我在泽诺身边纯粹是混吃等死。
就在这时,楼上隐隐传来打砸的声音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
这间酒店套房隔音很好,奈何我S级的精神力总能捕捉到细微的动静,想不去听都能听见,欸?如果我都能听清只言片语,那3S精神力的迪昂……
我悄悄瞥向他,果然看见他那双好看的眉头压了下来,铂金色的发丝下,俊美的脸上写满了被打扰的不耐,像是一只被噪音惹烦的掠食者。
“要不,我们走?”我试探性地开口,“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又是怎么来的,但你来,应该就是来接我走的吧?”
迪昂交叠的长腿放下,盯着我玩味地笑了笑,随即又重新交叠起来,姿态慵懒如休憩的猎豹。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张,“你好像很期待我带你走?想我了?”
我挠了挠脸,实话实说,“倒也不是很想。”
他周身的空气瞬间冷凝,气压低得吓人。
我赶紧摆手,“想的想的!”
迪昂这才轻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但那蔚蓝眼底掠过的一丝暗芒,显示他并未完全满意。
楼上的动静更大了,哭喊声中混杂着更激烈的打砸和凌乱的脚步声。
我奇怪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迪昂将那份无聊的纸质资料随手丢在茶几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像是突然来了点兴致,“吉赛尔,你说上面发生了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凭借听到的碎片推断,“捉奸现场?那个女人一直在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还有比较凌乱的脚步声……嗯,上面应该有好戏看。”
如同金玉相击般的男声轻轻笑了笑,他放下交叠的腿,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
要我坐上去?
我眨了眨眼,试探般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腿上。
男人的手立刻环了上来,温热的手掌精准地贴合在我腰间,带着某种宣告意味般轻轻摩挲。
他微微阖下长睫,遮住一半蔚蓝的眸色,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吉赛尔,在帝国,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联邦打着真爱与忠诚的名号,颁布可笑的一夫一妻制,真让人作呕,你说对吗?”
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要在这个当口讨论这种伦理问题,想也想不通,于是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迪昂蔚蓝的眸子里尽是嘲弄,“虚伪。”
“联邦的星网上,总有庶民在呼吁第三者入刑,第三者的孩子没有继承权,也不能拥有权益驾驶机甲这类好笑的言论。在他们的思想里,第三者就是破坏者,她们没有道德,而所谓的正室,她们也只是想要法律保护她们的权益……”
我想了想,“这……有什么不对吗?”
迪昂似乎很有耐心,继续用他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吉赛尔,你该知道,omega稀缺,稀缺就等同于资源。在帝国,贵族拥有更多支配资源的权力,外室的存在合法且普遍,根本不像联邦这样,将她们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
楼上的打砸声和哭喊声更大了,仿佛在为他话语里的混乱背书。
而迪昂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持续渗入,“你说,联邦这种僵化的一夫一妻制,让联邦庶民也能拥有omega,诞生出一堆劣质后代,这些后代又遵循着所谓的道德制高点发表无脑言论,意义何在?”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真是自欺欺人。帝国的外室会碰见正室捉奸吗?不会,她们被妥善安置,各得其所。贫民会歧视做外室的omega么?也不会,他们甚至要对外室的存在心怀感激。”
他搂紧了我的腰,让我更贴近他,仿佛在分享一个至高无上的真理,“财富掌握在高层,无论帝国还是联邦,皆是如此。但帝国的子民早就明白,高层不会随意挥霍财富,那些外室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渠道,她们通过依附高层获取财富,她们的花销才能让底层的金钱流动起来,让底层人民有钱可赚。”
“而联邦的庶民。”他顿了顿,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更浓,“就没有这种认知。你说联邦高层真的不知道资源不均吗?他们心知肚明。他们久久不颁布承认事实的相关法律,实际上也是在让那些处于灰色地带的omega在夹缝中生存。他们一边蔑视她们,一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辱骂她们,一边又卑鄙地使用她们带动经济,甚至利用她们创造负面舆论,供那些无能的人发泄辱骂,转移矛盾。”
这番言论对我来说太过深奥复杂,我感觉迪昂似乎在对我敞开心扉,让我触及他灵魂深处的思想和统治逻辑。
但是,说真的,我觉得挺无所谓的,只要位面世界不爆炸,没有什么能让我苦恼的。
见我不说话,迪昂抚上我后颈的腺体,指尖感受到他曾经留下的疤痕,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
紧接着,他的话语更进一步,带着一种近乎洗脑的笃定,“联邦就是一块维护表面和平的腐肉垃圾。捉奸?入刑?剥夺继承权?不去顾及真正的温饱与发展,反而去追求虚无的道德光环,以此来证明自己活得多么风高亮节?真是……一堆被劣质基因和虚伪教育培养出来的蠢货。”
我看向他那双交织着愉悦与嘲弄的蔚蓝眼眸,忍不住问,“那你又是怎么看待帝国那些作为外室的omega呢?那些想方设法接近你的omega,肯定有很多吧。”
他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如同拂去尘埃,“从淤泥里挣扎着爬出来的蝼蚁罢了,欲望藏都藏不住,一个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们只会为自己算计,那些美好的词汇,她们一个都不沾边。”
迪昂搂紧了我的腰,指尖在我腺体的疤痕上流连,带着揶揄的笑意,“你在担心你的地位?放心吧,吉赛尔,你在我眼里是最特别的。你可以去懂这些,也可以永远不懂。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他的话语像蜜糖,也像枷锁。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楼上的喧嚣似乎渐渐平息,而房间内,一种更令人窒息的静默笼罩了下来。
比起楼上那场混乱的捉奸,迪昂这番关于帝国与联邦的优劣基因、关于资源与道德的论述,更像是一场无声的风暴,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他不需要我理解,只需要我服从和存在,他有自己的三观跟行事准则,我无法改变也没法去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