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娜被带入的所谓“客房”,位于堡垒上层,比之前的禁闭室宽敞许多,甚至有独立的卫浴设施。但这里依旧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窗户是封死的特种玻璃,外面覆盖着能量栅栏,房间各个角落都有隐蔽的能量监测点,门口二十四小时有气息沉稳的近卫把守。她的精神力能清晰地感知到,整个房间笼罩在一个强大的能量屏蔽场中,极大地限制了她的精神探查范围,也阻隔了任何未经许可的对外通讯尝试。
她带来的随身物品(除了武器和通讯器被收缴)被整齐地放在床头,包括一些伪装用的商业文件和样品。影卫们被关押在别处,情况不明,这让她心中忧虑,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第一天在寂静中度过,除了定时送来的、味道寡淡但能保证基本营养的餐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卡列娜没有浪费这段时间,她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能量场的薄弱点或监视的死角,但设计者显然是个中高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她甚至尝试用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去触碰能量屏蔽场,反馈回来的是一种冰冷、坚韧、带着反弹力的触感,强行突破必然会立刻触发警报。
这种被完全掌控、与外界隔绝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习惯了发号施令、掌控全局的东国女皇而言。她开始真正体会到里昂·约萨克的难缠。这个男人不仅实力强大,心思更是缜密冷酷。
第二天下午,就在卡列娜盘膝坐在床上,尝试运转木系异能滋养身体、保持最佳状态时,房门被无声地打开了。
里昂·约萨克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更为随意的黑色常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翡翠竖瞳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随意地踱步进来,仿佛只是来巡视自己的领地。
卡列娜立刻收敛了异能波动,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开口。
里昂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无礼,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卡列娜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看来,‘客房’还合你心意?”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如果忽略掉无处不在的监视和能量禁锢,勉强还算能住人。”卡列娜语带讽刺地回应。
里昂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看着外面昏黄压抑的天空和嶙峋的红色岩石。“南国的风光,比起你们东国启明星的鸟语花香,如何?”
“别具一格。”卡列娜回答得滴水不漏,“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她心里补充了一句:也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压抑和危险。
“力量感?”里昂转过身,倚在窗边,双臂环胸,那双竖瞳饶有兴味地盯着她,“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比起虚与委蛇的客套,我更喜欢直来直往。”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的木系异能,很精纯。东国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一位,既拥有强大精神力,又精通生命能量操控的女性强者?我竟然从未听说过‘琳娜’这个名字。”
卡列娜心中警铃大作。他果然注意到了!她之前探查环境时动用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木系能量,竟然也被他捕捉到了!这个男人对能量的感知敏锐到了变态的程度。
“长官过誉了。”卡列娜面上不动声色,“一点微末伎俩,用来鉴别一些药材和矿物样本罢了,不值一提。至于我的名字,东国能人异士众多,我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入不得您的耳。”
“不起眼?”里昂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冰冷的嘲弄,“一个‘不起眼’的商人,能在我的能量威压下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被冒犯的怒火和……隐藏得很好的评估?‘琳娜’小姐,你把我当傻子吗?”
他一步步走近,再次带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或者,让我来猜猜看——卡列娜派你来,是不是想私下接触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尤里?还是说,东国内部出了什么她解决不了的麻烦,需要向外寻求……‘合作’?”他刻意在“合作”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暗示。
卡列娜强迫自己与他对视,不闪不避。他的猜测部分接近了真相,这让她更加警惕。“陛下若对东国内政感兴趣,大可通过正式外交渠道询问。我只是一介商人,不懂这些。”
“陛下?”里昂挑眉,似乎对她的称呼有些意外,但随即了然,“看来你比表面上知道的要多。不过,在这里,称呼我‘长官’即可。”他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冰冷的气息拂过卡列娜的脸颊,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装傻。尤其是……像你这样,明明藏着利爪,却偏要扮作家猫的女人。”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内核。卡列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林气息下,隐隐传来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危险信号。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挑衅、被侵犯领地的愤怒。
“长官,”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如果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们有罪,请依照星际公约给予我们应有的权利!否则,这与非法拘禁有何区别?南国就是如此对待他国合法商人的吗?”
“权利?”里昂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漠然,“在这里,我的意志,就是权利。星际公约?那不过是强者用来约束弱者的废纸。”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戏谑,“至于非法拘禁……如果你能证明你‘完全无害’,我或许会考虑给你有限的自由。”
“如何证明?”
“比如,”里昂的视线落在她纤细却隐含力量的手腕上,“告诉我,你隐藏精神力的方法是什么?或者,展示一下你那‘微末伎俩’的木系异能,让我看看,它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和逼迫。卡列娜怎么可能暴露自己的底牌?她冷笑一声:“抱歉,这是我的私人秘密,无可奉告。”
“那就没办法了。”里昂摊了摊手,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但那眼神里没有丝毫遗憾,只有掌控一切的冷漠,“你只能继续留在这里,做我的‘客人’。或许,时间会让你改变主意。”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卡列娜忽然开口,声音冰冷:“长官似乎对我的异能很感兴趣?莫非南国资源匮乏到,连拥有木系异能的雌性都稀缺至此,需要靠扣押他国商队来‘招募’了?”
这话语极其尖锐,直指南国的软肋——雌性稀少,尤其是高阶雌性。南国雌性地位虽也尊崇,但环境恶劣,导致拥有安抚能力的雌性数量远低于东国,这也是南国兽人狂化风险更高的原因之一。
里昂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翡翠竖瞳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冰冷的怒火,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几度。
“牙尖嘴利。”他盯着卡列娜,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渗人的寒意,“希望你这份硬气,能一直保持下去。这里的日子,还长得很。”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卡列娜重新隔绝在这座孤立的囚笼之中。
门关上后,卡列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与里昂·约萨克的交锋,不仅仅是言语上的对抗,更是精神与意志的较量。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压力,远超卡勒元帅,甚至比西国皇帝艾德里安更甚。他危险、敏锐、专制,而且……似乎对她产生了某种超出常规的“兴趣”。
这绝非好事。
卡列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昏黄不变的景色,眉头紧锁。埃文还在东国等着她,国内局势未稳,而她却被困在南国这个暴君的巢穴里,身份濒临暴露,处境岌岌可危。
必须尽快想办法破局。她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伪装成普通银戒的指环,感受着其中埃文留下的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雷电能量印记,心中稍定。
无论如何,她必须回去。
而与此同时,离开“客房”的里昂,走在堡垒冷硬的走廊上,脸上的冰霜逐渐被一种若有所思取代。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调出了关于“琳娜”和她随行人员的所有监控记录和初步分析报告。
“精神力波动稳定在A级巅峰,疑似有所隐藏……木系异能精纯,对生命能量感知敏锐……格斗反应迅速,风格偏向东国皇室近卫套路……”他低声念着报告上的关键词,翡翠竖瞳微微眯起。
这个“琳娜”,绝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临危不乱的镇定、以及面对他时毫不掩饰的锋芒,都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他在情报影像中见过数次,以铁腕和美貌闻名星际的东国女皇,卡列娜·伊诺亚登。
虽然容貌和气质做了修饰,但那份骨子里的东西,很难完全掩盖。
“卡列娜……”里昂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如果真的是她,她冒着巨大风险,伪装身份潜入南国,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了尤里?还是为了……他?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里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就像猎人发现了值得全力追逐的珍贵猎物。
他按下通讯器,对那头的心腹下令:“加强对‘琳娜’及其随从的监视,尤其是能量波动和任何试图对外联系的迹象。另外,去查一下,最近东国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向,尤其是关于他们那位女皇的。”
“是,陛下!”
切断通讯,里昂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属于他的、冰冷而强大的钢铁堡垒。昏黄的天空下,远处似乎又卷起了沙尘暴。
“游戏,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他低声自语,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却足以让任何了解他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