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父子几乎是跑着回到祖宅,从家族最隐秘的保险库中,请出了一方紫檀木盒。打开层层锦缎,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温润深黄、形态古朴、雕刻着简化龙纹的战国古玉呈现在眼前。此玉名为“黄龙镇山玉”,是陆家世代传承的至宝,据说是先祖机缘巧合于一处地脉节点所得,常年触摸,能感到一种沉稳厚重的气息。
“先生,您看此玉可行?”陆明远双手捧着木盒,递到云疏面前,语气带着期盼与一丝不舍。这毕竟是传家宝。
云疏只是瞥了一眼,甚至都没用手去碰,便点了点头:“嗯,里面的土德之气还算纯净,勉强够用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陆明远心头一松,又有些哭笑不得。家族视若性命的宝物,在先生眼中只是“勉强够用”。
事不宜迟,当晚子时,月朗星稀。
云疏带着众人再次来到“江源之心”工地附近,选定了龙脉受损最严重的几个节点。他让陆明远等人在外围等候,只带了楚雨薇和楚天明帮忙拿着那几样镇物。
布阵的过程,在陆明远父子看来,依旧充满了云疏式的随意。他没有焚香祷告,没有步罡踏斗,只是拿着那几样东西,在选定的位置上走走停停。
他将那块青金石原石埋入东方一处松软的土里,看似随意,深度和角度却分毫不差;将那截雷击枣木插在南方一棵老槐树的阴影下,露出的部分恰好形成一个奇特的夹角;最后,他走到中央节点,也就是那巨大桩基旁不远的一小块空地上。
他接过陆明远小心翼翼递上的“黄龙镇山玉”,手指在古玉表面轻轻拂过,仿佛掸去灰尘。然后,他蹲下身,徒手就在坚硬的地面上挖了一个小坑,将古玉平稳地放入其中,覆上泥土,还用手掌轻轻按实。
整个过程简单得像是小孩子在玩泥巴。
“这就……好了?”远远看着的陆子轩忍不住低声问父亲,感觉这和他想象中高深莫测的布阵仪式相差太远。
陆明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心中却也难免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云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低声吐出一个音节:“启。”
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刹那间,异象陡生!
以那埋藏古玉的位置为中心,地面上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陆明远和陆子轩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震动!并非地震那种破坏性的摇晃,而更像是一个沉睡已久的巨物,轻轻翻了个身,发出了一声舒坦的叹息。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泥土芬芳和生机气息的暖流,似有似无地从地底深处弥漫开来,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地驱散了之前萦绕在此地的那股阴冷与滞涩感。夜空似乎都清朗了几分。
“成了!阵法成了!”陆明远激动得老脸通红,他能感觉到,那原本死气沉沉、哀鸣不断的龙脉节点,此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和的活力,开始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和净化。
陆子轩也感受到了那微妙的变化,看向云疏背影的目光充满了彻底的崇拜。
云疏却没什么兴奋的表情,反而又打了个哈欠,似乎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阵法刚启动,效果很弱,需要时间慢慢滋养,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才能初步恢复。”他走回众人身边,对陆明远说道,“这段时间,不能被打扰,否则前功尽弃。”
陆明远神色一凛:“先生放心!我会派人日夜轮流看守此地,绝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你那些人,防得住普通人,防不住有心人。”云疏懒洋洋地说着,同时双手抬起,十指如同弹钢琴般在身前虚点了几下。一道道肉眼难见的微弱灵光,随着他的指尖没入阵法周围的虚空之中,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
“我设了个简单的障眼法和防护禁制。”云疏放下手,“普通人靠近会觉得头晕目眩,自动绕开。有点道行的,想强行破开也得费点功夫,足够预警了。”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伸了个懒腰:“行了,回去睡觉。剩下的,就是等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云疏布下阵法后的第三天夜里,负责在远处暗中监视的陆家子弟,就看到几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江源之心”工地附近。车上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行动矫健、眼神凶狠的壮汉,手里拿着铁锹、镐头,甚至还隐约看到了类似**爆破筒**的东西,径直朝着云疏布阵的核心区域摸去!
监视的子弟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用对讲机向陆明远汇报。
“什么?!他们带着家伙去了?!”陆明远接到消息,又惊又怒,“李先生那个王八蛋,果然察觉了!他想强行破坏!”
他一边急忙召集家族中有些身手的子弟赶往现场,一边火速联系住在酒店的云疏。
云疏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接到楚雨薇转达的消息后,只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哦?这么快就来了?”他放下毛巾,语气里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点“终于来了,赶紧解决好睡觉”的不耐烦,“走吧,去看看谁这么不长眼,大晚上的扰人清静。”
楚雨薇和楚天明立刻神色一肃,紧跟其后。
夜色中,一场围绕着龙脉存续的冲突,悄然拉开序幕。李家派来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彻底毁掉那个让他们感到不安的“东西”。而云疏布下的禁制,又能阻挡他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