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者号”事件带来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洛家那边千恩万谢的礼物和承诺(包括楚天明代为承诺的“包年外卖”)还在陆续抵达临渊,云疏的清净日子还没过足两天,新的“麻烦”又找上门了。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北宸市的林雪。
手机响起时,云疏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堆不同品牌的薯片包装袋,他似乎在认真地进行一场关乎人生大事的品鉴对比。听到铃声,他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选择了无视。
电话自动挂断后,没过几秒,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云疏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屏幕,看到“林雪”的名字,这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他对林雪印象还行,至少比她那咋咋呼呼的哥哥林战要安静点。
“说。”他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简洁,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电话那头传来林雪清冷中难掩焦急的声音:“老祖宗,打扰您了,实在抱歉!是我的一位闺蜜,月城萧家的萧晴,她家……她家可能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云疏没吭声,拿起一片原味薯片,咔嚓咬了一口。
林雪知道老祖宗的脾气,不敢卖关子,语速加快说道:“萧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半个月前,萧晴的父亲在境外一场高端拍卖会上,花重金拍下了一块品相极佳的翡翠原石,据说是‘帝王绿’的潜力股,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是,自从那块原石运回萧家,存放在自家仓库后,怪事就接连不断!”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先是萧晴的父亲开始整夜做噩梦,梦见被什么东西追赶、撕咬,醒来后精神萎靡。接着,她母亲、甚至几个靠近过仓库的保镖和佣人,也都开始出现类似症状,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身体也莫名虚弱下去。”
“更诡异的是,每到深夜,存放原石的仓库里,总会传出一些细微的、像是指甲刮擦石壁,又像是低低啜泣的异响!守夜的人进去检查,却什么都发现不了,只有那块原石静静地待在保险柜里。萧家请了两位在当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师去看,结果一个刚进仓库就头晕呕吐,另一个倒是说了句‘煞气缠身,非吉反凶’,却连靠近原石都不敢,直接摇头走了,钱都没要!”
林雪的语气愈发沉重:“现在萧家上下人心惶惶,都认为那块原石是不祥之物,想要转手,可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圈内人都知道萧家这块石头‘有问题’,根本无人敢接盘。萧晴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看她家这样,我实在不忍心……老祖宗,您看……”
云疏吃完了一片薯片,又伸手去拿烧烤味的,语气平淡:“月城?更远。没空。”
林雪似乎早有准备,连忙道:“不敢劳动老祖宗亲自前往!只求您……您能不能像上次帮洛家那样,远程看看?萧晴已经把原石和相关人员的照片都发给我了,我这就传给您!求您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点提示也好!”
云疏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麻烦”和“或许又能换来点什么好处”之间的利弊。他最近对几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很感兴趣,但价格有点小贵。
“……发到雨薇手机上。”他终于松口,但补充了一句,“只看照片,其他免谈。”
“是!是!多谢老祖宗!我马上发!”林雪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感激。
挂了电话,云疏继续他的薯片品鉴大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一会儿,楚雨薇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屏幕上已经收到了林雪发来的十几张高清图片。
“老祖宗,林雪小姐发的照片收到了。”楚雨薇将手机递到云疏面前。
云疏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前面几张是那块翡翠原石的特写。石头大约篮球大小,皮壳表现确实出众,有清晰的松花和蟒带,开了一个小小的“窗”,露出里面一抹惊心动魄的、浓郁纯正的绿色,水头极好,仿佛一汪要滴出来的碧水。单从品相上看,这确实是足以作为传家宝的顶级料子。
但云疏的目光,却并未在那诱人的绿色上停留多久。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手机屏幕,穿透了原石的皮壳和玉肉,直接落在了其内部深处。
在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那抹璀璨的绿色深处,并非纯净的灵韵,而是缠绕着一股浓稠如墨、阴冷污秽的暗红色能量!这股能量充满了怨恨、痛苦与暴戾的气息,如同被囚禁了千百年的凶兽,不断散发着侵蚀生灵心智、吸吮生命力的负面波动!那些所谓的噩梦、异响、精神萎靡,都不过是这股能量无意识散发出的余波影响罢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煞气,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强大的诅咒或者怨念,依附在这块品质极高的翡翠之中,与其共生,或者说,将其作为了囚笼和滋养自身的温床。
云疏又随手划了一下屏幕,后面是几张萧家主要成员的照片,包括萧晴的父亲、母亲,以及萧晴本人。在这些照片上,他都能清晰地看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暗红色能量细线,如同寄生虫般,连接着他们的眉心或胸口,缓慢而持续地抽取着他们的精气神。
“啧。”云疏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放下了薯片袋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楚雨薇和一旁的楚天明立刻集中了精神,知道老祖宗这是有结论了。
“告诉林雪,”云疏靠在沙发背上,重新拿起他的平板电脑,一边打开外卖软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块石头不是不祥,是里面住了个‘老房客’,脾气不太好。”
楚雨薇愣了一下,谨慎地问道:“老祖宗,您的意思是……那原石里有……邪灵?”
“差不多吧,”云疏划拉着屏幕,头也不抬,“年头不短了,怨气挺重,跟那块翡翠长一块了。萧家的人被它散出来的那点味儿熏着了,所以睡不着觉,没精神。”
他的比喻总是这么的……接地气。
楚天明忍不住问道:“老祖宗,那……该如何解决?是否需要我们通知萧家,将原石销毁?或者请高僧道士……”
“销毁?浪费。”云疏打断了他,目光在外卖菜单的“特色烤鱼”图片上停留了片刻,“那翡翠本身品质还行,毁了可惜。至于请人?麻烦。”
他放下平板,终于正眼看向楚雨薇:“让萧家找个胆子大、身体壮、最近没做噩梦也没精神不振的人,把那块石头,搬到太阳底下,正午的时候,暴晒三天。每天晒的时候,在旁边放个大声点的收音机,随便找个信号最杂、最吵的台放着。”
楚雨薇和楚天明面面相觑。晒太阳?放收音机?这……这能驱邪?
云疏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懒懒地补充了一句:“里面的‘房客’喜欢又阴又静,那就反着来,给它来个又亮又吵。它待不舒服了,自己就会想办法挪窝。等它走了,石头就干净了,人也没事了。”
方法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有些儿戏。
但有了之前“远航者号”的成功经验,楚雨薇和楚天明不敢有丝毫质疑。
“是,老祖宗,我马上转告林雪小姐。”楚雨薇恭敬应下,立刻拿起手机给林雪回信息。
云疏则已经做出了决定,手指在平板上一点,选中了那份看起来红油汪汪、配料丰富的特色烤鱼。
“嗯,就这个吧,多加份豆皮和莴笋。”
至于月城萧家那块价值连城却又凶险万分的翡翠原石,以及里面那位“脾气不好的老房客”最终是否会真的被“又亮又吵”赶走,似乎还不如他今晚的烤鱼是否入味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