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窗户,在云疏专注盯着电视屏幕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操控着游戏角色在一个复杂的迷宫地图里艰难摸索,手指笨拙地按着手柄,眉头因为卡关而微微蹙起。
门被轻轻敲响,楚雨薇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抱着一摞线装古籍、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忐忑的楚天明。
“老祖宗。”楚雨薇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轻声唤道。
“嗯。”云疏头也没回,目光依旧黏在屏幕上,手指不停,“放那儿吧,这破地图绕死个人……”
楚天明上前一步,将怀中那摞散发着墨香和岁月气息的古籍小心地放在沙发旁的空位上,躬身道:“老祖宗,冒昧打扰。雨薇近日整理家中祖传医案,有几处疑难始终不得其解,想着您见多识广,或许能指点一二,便斗胆前来请教。”
云疏操控的角色又一个失误掉进了陷阱,屏幕灰暗。他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这才懒洋洋地转过头,瞥了一眼那堆古籍:“医案?楚怀远那小子的后人,还在鼓捣这些?”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上用古朴的字体写着《楚氏玄医心悟》。他甚至连翻都没翻开,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书脊,像扇扇子一样随意晃了晃,目光却还瞟着电视上“Game over”的字样,心思显然不在这边。
“说吧,哪不懂?”他语气敷衍,仿佛在应付一件麻烦事。
楚雨薇连忙上前,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处关于治疗某种寒毒入体、经脉淤塞的古方,恭敬道:“老祖宗,您看此处,先祖记载需用‘赤阳草’为主药,辅以‘地心莲蕊’,以猛火煎熬,强行打通经脉。但晚辈总觉得,赤阳草药性过于霸烈,与地心莲蕊的阴柔调和之力似乎有所冲突,恐伤及患者本源……”
她话未说完,云疏就嗤笑一声,视线还盯着游戏重启的加载画面,随口道:“冲突?当然冲突。赤阳草那是给修炼至阳功法的人祛除异种真气用的,用来治普通人的寒毒?嫌人家死得不够快吗?写这方子的人,要么是半桶水,要么就是那病人跟他有仇。”
楚天明和楚雨薇听得目瞪口呆!这可是他们家引以为傲的祖传医案啊!在老祖宗嘴里怎么成了害人的方子?
“那……依您之见,该如何?”楚雨薇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疏一边重新开始游戏操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简单。把赤阳草换成‘温阳藤’,分量减三成。地心莲蕊留着,再加一钱‘凝露花’的花瓣。文火慢炖两个时辰,别用猛火。喝完药,再用我上次教你的那套‘春风化雨针’,在‘关元’、‘气海’几个穴位走一遍,力度轻点,别跟扎仇人似的。”
他语速不快,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教人怎么煮方便面。但每一个字都让楚雨薇心神剧震!温阳藤药性温和持久,正对寒毒;凝露花能护住心脉,抵消药力可能带来的冲击;而“春风化雨针”是老祖宗之前随口提点过她的一套失传针法,她练习许久才掌握皮毛,没想到用在这里竟有奇效!这改动看似简单,却直指要害,将原本霸道伤身的方子,化为了温润滋养的良方!
接着,楚雨薇又请教了几个关于行针手法和药物配伍的问题。云疏眼睛盯着游戏,手指忙着按键,嘴里却如同本能般,精准地指出了古籍中几处看似合理实则谬误千里的记载,并给出了更优化、更安全的方案。他甚至随口点评了几句某个已故楚家先辈的行针习惯,说他“力道有余,精巧不足,像个打铁的”,听得楚天明额头直冒冷汗,那可是他们家历史上一位赫赫有名的医道宗师啊!
请教持续了不到半小时,云疏的游戏角色再次卡死在一个机关前。他不耐烦地放下手柄,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就这些吧。老祖宗我打游戏呢,别老拿这些小儿科的问题来烦我。”
楚雨薇和楚天明却如获至宝,恭敬地行礼告退,抱着那摞仿佛被赋予了新生命的古籍,激动地离开了。
几天后,楚雨薇按照云疏指点的方法,尝试治疗一位被寒毒折磨多年的家族旁系成员。结果效果奇佳!不过三日,患者体内积郁多年的寒毒便去了七七八八,脸色红润,精神大好,且丝毫没有伤及本源!
消息传回楚家,楚怀远激动得老泪纵横,对老祖宗的医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经此一事,七大家族内部也隐隐得知,那位深居简出的老祖宗,似乎并不介意偶尔指点一下有天赋的后辈。
于是,临渊市那间普通的出租屋里,除了外卖员和偶尔的官方人员,开始不定期地出现一些来自天南海北、带着各自家族难题、态度无比恭敬的年轻面孔。
而云疏,大多时候依旧懒散,指点与否全看心情。心情好时,或许会在打游戏的间隙随口说两句;心情不好,连门都不给开。但即便如此,每一次不经意的指点,都足以让某个家族受益无穷,也让“老祖宗”的威严与深不可测,在核心圈层中愈发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