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为街道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
“真的,苏云君,你提到的光影处理和动态线条的见解,简直说到了我心坎里!”英梨梨激动地比划着,“你真的是我遇到过最懂行的画师了!”
短短的几十分钟,让英梨梨感觉每一句话都被认真倾听和理解。
这种毫无障碍的交流,这种灵魂层面上的共鸣,简直就是书本上所说的知己。
一丝复杂的情绪悄然掠过英梨梨的心头。
「如果安艺伦也那家伙…有苏云君一半懂我就好了……」
她甩甩头,将那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抛诸脑后,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笑容。
“对了,苏云。”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到画技,我刚好认识一个非常厉害的画师老师,风格独特,尤其擅长把握人体结构和情绪渲染!”
她努力挑选着不那么直白的词汇。
“她画的同人作品,那真是…业界顶尖水准。我等下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你,让她加你好友,发些参考图片给你看看,你一定会惊叹的!”
英梨梨的眼睛闪烁着期待又略带紧张的光芒,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用“柏木英理”那个马甲去接触他,既能分享自己真正得意的“艺术”,又能保住现实里泽村大小姐的面子,简直完美!
苏云并没有点破,而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期待:“哦?能被英梨梨你这么推崇的画师,那一定非常了不起。好啊,我很期待能欣赏到这位老师的大作,或许真能给我带来不少灵感上的冲击。”
英梨梨感到一种被认可的开心,她用力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英梨梨感觉心情像泡在温热的蜜水里,甜丝丝的。
她抬起蔚蓝色的眼眸,刚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越过了苏云的肩膀,落在他身侧的空地上。
刹那间,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在常人眼中那里只是空气,什么都没有,可此刻英梨梨却看到了……
那是一个扭曲的类人形女鬼。
两个深深凹陷的眼窝,直径大得惊人,如同两个漆黑的窟窿,粘稠、暗红的血液正从其中不断淌出,划过扭曲变形的脸颊。
整张脸像是被巨力砸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她的头发干枯如乱麻,最令人作呕的是她那外突的颧骨和下颌,以及那张裂开到不可思议角度的嘴巴,一条足足有成年人手臂长的舌头从口中耷拉出来。
此刻,这个可怖的女鬼,正用它空洞眼窝凝视着苏云:
『帅哥,好帅啊,要约会吗?』
『嘻嘻,帅哥,看我,看看我啊,我好喜欢你……』
英梨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极致的恐惧让她无法呼吸,瞳孔急剧收缩。
她本能的想要移开视线,可是太晚了。
她表现出来的反应吸引了女鬼的全部注意。
女鬼那流血的窟窿眼转向了英梨梨。
当它看清英梨梨那精致可爱、充满生机的脸庞时,一种极端嫉妒和暴怒的情绪如同实质般从它身上爆发出来。
它那头破布般的头发猛地炸开,充满怨气。
『你!!!』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咆哮直接在空气中炸开!
“你这个贱人,敢勾引我看中的男人!”
“你看得见我?你居然看得见我?!”
“去死,给我去死啊啊啊——!”
那充满恶毒诅咒的精神咆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英梨梨的意识。
她想和恐怖电影那样尖叫,却因为惊吓过度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英梨梨?”
一道温和的声音劈开了令人窒息的恐惧迷雾。
他脸上带着些许关切,自然而然地向前踏了一步,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步,他的身体正好穿过了那个扑到半空,狰狞咆哮的女鬼灵体!
“嗤——!”
就像阳光瞬间消融了积雪,一声凄厉惨嚎猛地响起,又戛然而止。
那女鬼甚至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就在无声的剧烈扭曲中,化作一缕缕极淡的黑烟,随即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温暖的夕阳再次洒落在身上,街道的喧闹声重新涌入耳中。
英梨梨猛地喘了一大口气,就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苏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英梨梨,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一拍直接驱散了残留在英梨梨四肢百骸的冰冷和恐惧,让她剧烈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
她惊魂未定地看看面前一脸关切的苏云,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空地。
空空如也。
夕阳下的街道,平静而寻常。
没有流血的眼窝,没有裂开的巨口,没有长舌,更没有那可怖的怨灵。
一切都消失了。
“我…我……”英梨梨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发颤,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自己看到了鬼,然后那鬼又被你无意间撞散了,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没…没什么……”她最终低下头,掩饰着自己惊惶未定的眼神,小声嗫嚅道,“可能……可能是有点低血糖,突然有点头晕,现在好了,没事了。”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对苏云挤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真的没事了,谢谢你,苏云君。”
苏云收回了手,“虽然不知道你在谢什么,”他语气温和: “但你的脸色真的很差,白得吓人,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英梨梨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摇头,金色的双马尾随之晃动。“不、不用!我没病!”
不是病,是比病更可怕的东西——她真的看见了!
那绝不是幻觉,那流淌着血泪的空洞眼窝,那撕裂到耳根的巨口……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那种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
她不敢再想下去,猛地抬起头,眼眸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恳求,像是迷路的小兽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苏、苏云君……”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我…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头好晕能麻烦你……送我回一趟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