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两位大小姐的风波,哈涅尔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将书记官法尔松和老管家欧斯特召至跟前。
屋内的气氛重新变得肃杀。
“法尔松,欧斯特,”哈涅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哈拉德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击,必然比上次更加猛烈。我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仗。”
他看向法尔松:“你的任务,是安抚好村民情绪,尤其是新来的流民。告诉他们,卡伦贝尔有围墙,有新武器,更有与他们共存亡的决心!同时,全力组织人手,确保战时后勤——食物、饮水、伤药、绷带,还有搬运箭矢和石弹的人,都必须提前安排妥当,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又转向欧斯特,目光深沉:“欧斯特,你协助法尔松。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一旦战斗开始,你要立刻暗中将村子里的老弱妇孺秘密集结起来,集中在西面预定的安全屋。如果……我是说如果,围墙防线出现崩溃的迹象,情况不妙,你不要犹豫,立刻带领他们,从预先勘探好的小路,向西北方向的山区转移!能走多少,就走多少!”
“少爷!”欧斯特闻言,脸色骤变,花白的胡子都颤抖起来,他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腰板,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回绝哈涅尔的命令,“不!老仆不走!我侍奉了哈多家族两代人,看着您长大!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抛下您独自逃生?我要留在您身边,就算死,也要死在您前面!”
看着老管家激动而决绝的神情,哈涅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他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威严与沧桑:
“欧斯特,你必须走!”他按住老管家的肩膀,目光灼灼,“听着,我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卡伦贝尔的领主,更因为我是哈多的子孙!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胡林的血!这份血脉赋予我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责任与不屈!胡林当年面对魔苟斯,宁死不屈,高呼‘光明必将重现!’,他的精神,就是哈多血脉的灵魂!”
他的声音回荡在简陋的木屋内,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但是,血脉的延续,并不仅仅是靠着‘哈多’这个姓氏!更是靠着这种不屈的精神!你们安全离开,将卡伦贝尔的故事,将哈多子孙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故事带出去,告诉所有刚铎的人,告诉北方阿塞丹的人!那么,即使我战死在这里,哈多的精神就没有灭亡!它在每一个敢于反抗黑暗、守护弱者的心灵中延续!这,比我的生死更重要!你明白吗?”
“可是……”
欧斯特还要再挣扎,但是却被哈涅尔直接打断。
“你们要告诉后来的人,告诉整个中土,在第三纪元1945年的夏天,在刚铎南部的卡伦贝尔,哈多的子孙,没有逃跑,没有屈服,他选择了像他的先祖胡林一样,为了守护身后的人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才是血脉真正的延续!”
法尔松和欧斯特彻底愣住了,他们看着眼前年轻却仿佛承载着古老沉重命运的领主,眼眶瞬间湿润了。
欧斯特更是老泪纵横,他明白了哈涅尔话语中那份深沉的决绝与超越个人生死的寄托。他不再坚持,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道:“老仆……明白了!少爷!老仆一定……一定完成您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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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涅尔这番并未刻意宣扬,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并未完全局限于木屋之内。
维拉正巧路过附近,准备去找莉安娅商量些事情,隐约听到了后半段。她靠在墙边,沉默地听完,那双看透世情的美眸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
她转身离开,找到正在帮忙整理绷带的莉安娅,将哈涅尔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她。
莉安娅听着,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下,碧蓝的眼眸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她喃喃道:“他……他原来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东西……不仅仅是为了领主的责任,更是为了……先祖的荣光和精神……”
在她心中,哈涅尔的身影不再是那个宴会上风趣敏捷的少年领主,而是与古老史诗中的英雄形象缓缓重叠,变得更加高大,也更加……令人揪心。
而在另一个角落,如同影子般存在的艾丽娅,也凭借远超常人的听觉捕捉到了这一切。她沉默片刻,转身回到了塞拉身边,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简洁地复述了哈涅尔的话。
塞拉正在擦拭木剑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望向领主府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波动,那里面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她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胡林的精神……宁死不屈……看来,伊莱娜姑姑的判断,或许是对的。他……确实与众不同。”
就在卡伦贝尔内部因为这即将到来的决战而弥漫着悲壮、紧张与各种复杂情绪之时——
“呜嗷——!!!”
一声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接近、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战象嘶鸣,如同来自地狱的号角,猛然从卡伦贝尔的东面传来,悍然撕裂了黎明的宁静,也彻底打破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哈拉德人,来了!带着倾巢而出的怒火,誓要将卡伦贝尔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真正的考验,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