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基尔的战鼓再次擂响,但这次的节奏带着一种刻意张扬的急促。
在西瑞安迪尔与哈涅尔的共同指挥下,刚铎守军对盘踞港口区的敌人发动了轮番的、极具压迫性的佯攻。
第一次攻击由船王的卫队长伊兰迪尔率领,一千名混合了佩拉基尔老兵和卡伦贝尔陌刀队的精锐,如同出闸猛虎,直扑港口区东侧一处相对薄弱的防线。
攻势发起得极其突然。
箭雨覆盖之后,身披重甲的陌刀手们踏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向前推进。
那狭长恐怖的陌刀每一次整齐的挥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将匆忙组织起来的海盗防线如同朽木般劈开。
伊兰迪尔则亲率佩拉基尔剑士在两翼策应,剑光闪烁,血肉横飞。
攻击异常猛烈,短时间内就给海盗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甚至一度突破了外围的障碍物。
海盗们惊慌失措,以为刚铎人发起了总攻,纷纷向核心工事退缩。
然而,就在乌索克调集的哈拉德援军即将赶到,准备进行反包围时,伊兰迪尔却毫不犹豫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刚铎士兵们训练有素,立刻转为防守阵型,陌刀队断后,掩护其他人交替后撤。
他们退得井然有序,丝毫不给敌人追击的机会,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疑不定的敌人。
几个时辰后,第二次佯攻再次上演,这次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由摩根率领卡伦贝尔骑兵和部分洛希尔骑手进行高速突击。
骑兵们如同旋风般掠过,用弓箭精准狙杀哨兵,用弯刀砍翻落单的敌人,将港口西侧搅得天翻地覆后,又在敌人重兵合围前扬长而去。
这种打了就跑,攻势凌厉却绝不纠缠的战术,让港口区的海盗和哈拉德人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
他们摸不清刚铎人的真实意图,只觉得对方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时不时就跳起来狠狠咬一口,当你想要抓住它时,它又缩回了坚固的城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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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区,临时征用的一间仓库里,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看见了吗?阿兹拉!这些刚铎崽子们急了!” 哈拉德大将乌索克咆哮着,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海盗首领的鼻子上,“他们这么拼命地想打出来,就是想北上救援拉海顿!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应该集中所有力量,配合兰班宁留守的部队,里应外合,彻底碾碎佩拉基尔!然后带着我们全部的人马,去支援乌弗朗大王!这才是决定胜利的道路!”
他受够了这种被动挨打和猜谜游戏。
在他看来,刚铎人连续的进攻恰恰证明了其内心的焦躁和虚弱,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好机会。
海盗首领阿兹拉,一个皮肤黝黑、眼神狡黠如狐的中年男人,却冷笑着摇了摇头,他抚摸着腰间的弯刀,语气带着海风般的油滑:“碾碎?乌索克,我的陆上朋友,你看看这城墙,看看那些守军的韧性!尤其是那个新来的、举着红星星旗的小子,他的兵不好对付!强攻佩拉基尔,就算能拿下,我们要流多少血?到时候,还有力气去拉海顿分一杯羹吗?”
他走到粗糙的海图前,手指点向了北方贝尔法拉斯的海岸线:“为什么要把力量消耗在这座硬骨头上?刚铎的海军主力被我们困在这里,大半也打残了。贝尔法拉斯现在就像个脱光了衣服的美人,防备空虚!我们这里有大把的船!绕过佩拉基尔,直接北上,突袭贝尔法拉斯的港口和沿岸富庶城镇,抢到的财富够我们逍遥十年!而且——”
阿兹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听说贝尔法拉斯的亲王正在拉海顿打仗?要是他的老巢被我们端了,你猜他会不会像屁股着了火一样跑回去?到时候,拉海顿的防守不就垮了吗?这比我们傻乎乎地去正面硬碰硬要聪明得多!”
“愚蠢!短视!” 乌索克怒吼道,“抢劫?你就知道抢劫!乌弗朗大王要的是刚铎的臣服,是整个南境的统治权!攻下拉海顿,一切财富都是我们的!分兵去贝尔法拉斯,只会分散我们的力量!如果让佩拉基尔的守军冲出来,和拉海顿的援军前后夹击我们,或者骚扰我们的后勤,怎么办?”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乌索克坚持战略大局,要求合力攻坚,支援主力;阿兹拉则更看重实际利益和保存实力,主张避实就虚。
激烈的争吵使得港口区的敌军指挥层陷入了分裂和犹豫,无法对佩拉基尔守军的佯攻做出有效且统一的应对,而这正是哈涅尔与西瑞安迪尔想要看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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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线佯攻与敌人内部争吵的同时,哈涅尔在船王府邸的临时书房里,也没有闲着。
他铺开羊皮纸,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快速书写起来。
他的思路很清晰:拖住海盗是第一步,但如果能有机会将他们彻底消灭在佩拉基尔,或者至少重创其海上力量,那么刚铎南境的海洋威胁将大大降低。
刚铎的海军主力确实在佩拉基尔受损严重,但不代表没有其他海上力量可以调动。
他这封信,是写给贝尔法拉斯亲王伊姆拉希尔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写给贝尔法拉斯留守的指挥官和可能存在的、尚未投入战斗的海上力量。
信中,他详细分析了佩拉基尔当前的局势,指出了海盗舰队主力聚集于此、且因陆上战事胶着而无法轻易脱身的情况。
他强烈建议,贝尔法拉斯应立刻集结所有可用的战舰、武装商船甚至是小型快船,组成一支突击舰队,南下驰援佩拉基尔。
他构想着,一旦这支舰队抵达,就能与佩拉基尔残存的守港舰只里应外合,将阿兹拉的海盗舰队堵在港口内,或者在其试图北上时予以拦截。
若能成功,盘踞港口的敌人将失去海上退路和机动优势,成为瓮中之鳖。
写完信,他用领主印章和哈多家族的私印分别在火漆上留下印记,确保信件的权威性。
“摩根!” 他沉声唤道。
忠诚的骑兵队长立刻推门而入。“大人!”
哈涅尔将封好的信递给他,神色严肃:“派出你手下最好的骑手,要绝对可靠、熟悉路径、骑术精湛。让他带着这封信,立刻出发,以最快速度前往贝尔法拉斯!记住,不惜马力,避开主要战场,务必亲手将信交到贝尔法拉斯留守的最高指挥官手中!告诉他,佩拉基尔的命运,乃至整个南境的海上安全,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是,大人!” 摩根接过信,感受到其中的分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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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拉海顿的攻防战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哈拉德人甚至一度在东门附近用尸体和泥土堆起了一个缓坡,蜂拥而上。
城头之上,刚铎守军与哈拉德战士绞杀在一起,每一寸垛口都在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箭矢早已耗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战斗完全变成了白刃相交。
阿德拉希尔领主亲自持剑站在第一线,他的盔甲上沾满了血污,声音已经嘶哑,但依旧不停地鼓舞着士气。
伊姆拉希尔亲王和他的天鹅骑士们则如同定海神针,他们那身闪亮的盔甲如今已被血污和烟尘覆盖,但长枪依旧精准致命,每一次集群冲锋都能将突入城头的敌人狠狠推回去。
天空被火光和浓烟染成暗红色,城下堆积的尸体几乎与城墙等高。
哈拉德蛮王乌弗朗站在远处的指挥高台上,看着久攻不下的城池,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伤亡地继续驱赶着士兵上前。
拉海顿,这座刚铎的南境明珠,正在血与火中,用自己的坚韧和牺牲,死死拖住了哈拉德入侵的主力,为远方未知的变数,争取着最后、也是最宝贵的时间。